我不知道张起灵杀猪在这帮张家人眼中意味着什么。
也许是信仰崩塌吧。我心里暗爽,尤其看到小张哥目光呆滞抱着盛满盐水的盆,蹲在闷油瓶手边接猪血。
猪血遇盐水凝固,就成了血旺。我就知道,中午看来有顿杀猪菜等着我们了。
小张哥的脸色涨的比猪血还红,但闷油瓶面色沉静,拿刀在两头猪仔脖子位置分别开口。血放出来后,猪仔这时候挣扎的最狠,但他手卡的非常紧,一只手就摁住了两头猪仔。
这其实是个很残忍的过程,但闷油瓶的动作让我看呆了。
他真的什么都会哎。
接完猪血后猪仔就没动静了,闷油瓶站直身子,把猪仔转移到一个大盆里,从王盟手中接过烧开的热水,往猪皮上淋。
猪毛烫软,再接下来就是刮猪毛和开肚的工作了。闷油瓶坐在小凳子上,显然是准备把一切干完。
我看着其他张家人眼里的怒意几乎已经化作实质,恨不得把我千疮百孔突突了。赶紧上前拉住他,“可以了,烟火气有一点就可以了。”
闷油瓶看了我一眼,表情是:他还想把这些干完。
我心说你他妈转头看看后面啊,就招呼坎肩来接手。坎肩在旁边看的早就跃跃欲试了,他真是活力满满,一屁股坐在板凳上就再也没起来过。
他开始认真刮猪毛,接着是开肚掏猪内脏,砍猪头,分肉。血点子溅到他脸上,顺着嘴角流下来,他笑的高兴极了,表情看起来十分狰狞。
我心说疯了,都疯了。
跟闷油瓶和胖子我们就去冲洗干净,再出来时,王盟就凑过来对我道:“老板,猪仔养的还满意么?”
我点了下头,看了他一眼,就皱起眉头,“你能不能别老学我穿衣风格了,是准备替代我么?你是不是最近接触什么南疆巫术了?”
王盟一愣,满脸委屈,想说什么,被我打断。
我琢磨了一下,这两头猪恐怕没少喂,那钱肯定是王盟垫了,就道:“多少钱,我转你。”
“就当是给你满月宴的礼物不行么。”王盟皱眉,喃喃道。
“那涨工资?”我看向胖子,伸出了一个拳头。
我其实是嘴炮,但胖子没品出味,给当真了。估计是觉得两头猪喂得好,在我伸出一个拳头后,又比了个二的手势——意思是加价二百。
闷油瓶看着我们,恐怕不知道我们是在比价,以为是在跟他玩包剪锤,看了我一眼,也缓缓出了一个剪刀。
“小哥的不算,这回我做主了,给涨二百。”胖子大方道,听语气仿佛是给王盟涨了两万块钱。
王盟脸抽搐了一下,看了看我。我笑着拍他的肩膀,说道:“做的不错。”
胖子进屋备菜,我们都跟着进去帮忙。杀猪菜要好吃,配料得足,从猪大肠到血肠他都打算自己准备。
我问他要不要请示一下解语臣,对于这些内脏我们有没有自主处理权,胖子就道:“你觉得他会吃这些么?这些东西和我们在他眼中就和垃圾一样。”
就和垃圾一样,就和垃圾一样,就和垃圾一样——
胖子的话在我脑海中萦绕不停。
我泄气地低下头,果然还是没法比啊。就问王盟吴山的生意,他说这几年还行,但互联网现在发展的快,难保过几年还会不会有出路。
我点头,心说得好好琢磨,就道:“这几年消费升级,听说去年桃宝开始发展直播了?这样,你回去后整理份报告,咱们也抓一次时机,干倒地主解语花。”
“我录音了哟。”小张哥的声音从身后悠悠传来,刚要继续说话,闷油瓶就把一个盆递给他。
盆里装着还没洗的猪大肠。
听说小张哥以前下南洋时满城劫粪,我就觉得闷油瓶安排的这个工作实在是适合他。心说你他妈录音有卵用,不还是给族长干脏活儿的。
“农忙时节,都别闲着,眼里都有点活儿。”我开始到处视察工作,尽量让自己显得很忙。
坎肩和王盟带着外面的张家人在院子里冲洗地面,他接了根水管出去,让刘丧把房顶也洗一遍。小张哥和张好好用面粉和醋给猪大肠清洗去味儿。
闷油瓶负责剁肉馅,这是灌香肠的重头戏——胖子说这种猪肉质紧,剁馅讲究力气,给他专门找了个地方,把不同部位的肉按比例混合好端过去。闷油瓶手臂都抡起了残影。
我搬了个凳子坐在他对面,看着他剁馅。
胖子起锅热油,葱姜蒜煸香,把五花肉爆炒到五分熟,拿出他的秘制大酱,然后把猪肝和猪血放进去炖。
旁边锅里压的排骨已经飘出香味了,连我都能闻到几分。小厨房里盈满了锅碗瓢盆的咣啷声,我开始在一片烟火气里荡漾起来,拿出手机给每个人拍视频。
闷油瓶和胖子没有拆穿我,胖子夹了一块排骨,招呼我过去,“天真,来尝尝味儿。”
排骨的香气在嘴里炸开,我一边哈气一边眯起眼睛,对胖子竖了个大拇指,他做饭实在是越来越好吃了。
真不是在过年么?我嗦着排骨,心里开始盘算时间,光我生日就已经过去了四个月,满月宴再加点别的日子也不奇怪。
“哎,要不我们提前把年也过了吧?”我问胖子。
“今年过明年?明年过后年?”胖子盖上锅盖,过来弹了我一个脑瓜崩,“去让张好好把你脑子也洗一下。”
“我说的是这个年。”我拿出手机日历,给胖子指时间。
胖子一愣,看着上面的日期,笑眯了眼,“同意。”
“你呢?”我转头看闷油瓶。
闷油瓶刀都没停,一片残影中,就看到他微微点了下头。
我笑起来,忽然有了一种预感,这将会是一场非常盛大的宴会——
...
*目前在2017年夏天哟,16年是公认的直播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