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秦战的那一瞬间,林海月以为自己眼花了,以为是自己所思所想产生的幻觉。
她眨了眨眼,甚至难以置信地揉了揉眼睛,这才意识到,马路对面那个人的确是秦战。
然而此时,叶白的双手就搭在自己的肩膀上,确切来说,是抓着。
林海月猜想,从别人的视角来看,他们这样的动作或许显得特别亲密。
毕竟这是八十年代,人们的观念都比较保守,看到一对男女有肢体触碰,大概率会认为他们是情侣或爱人。
尤其当她在秦战的脸上看到了某种复杂的情绪,林海月再也顾不得许多,直接将叶白的双手打落。
“好了叶白,到此为止,不要再纠缠我。”
转头再去寻找秦战的身影,却发现他已经不在了。
她的目光在对面的马路上巡睃了一遍又一遍,却也还是一无所获。
林海月的心口突然被什么东西堵住,上不来下不去,连呼吸都觉得有些难过。
恰好这时公交车来了,林海月没再多看叶白一眼,直接上了车。
“海月!海月……”
公交车开动,林海月听到叶白的喊声,一次也没回头。
回到家时,院子里安安静静的,一点动静也没有,灯也黑着。
林海月坐在院子里发呆,眼前一直反反复复出现刚才看到秦战的那一幕。
她不知道秦战会怎么想,会怎么看待她刚才和叶白之间的动作。
她怕秦战在意,又怕他不在意,心里乱成一团,猫抓似的难受。
过了好一阵子,秦战回来了,带着两个孩子。
小娟和小军依旧开开心心地有说有笑,见到林海月,高兴地围过来,拉着她说今天的见闻。
秦战则依旧面色冷淡,没什么表情,看不出情绪好坏来。
可林海月的心情更遭了。
因为刚才秦战进门之前,她还幻想过是自己看错了人,说不定当时马路对面只是个跟秦战很像的人。
可真的见到了他,看到他今天的穿着,这点幻想一下子就破灭了。
明明自己什么都没做,可却有些心虚似的,时不时抬眼观察秦战的表情。
林海月知道,秦战是什么都不会说的,因为他们现在只是普通朋友关系,没资格相互过问对方的私生活。
所以,即便她想要解释什么,不仅无从着手,也没有什么合理的由头。
偏偏这种感觉最让人难受。
她在乎秦战,也看得到他对自己的好。
虽然她并不明白,秦战为什么迟迟不肯迈出他那一步,可不管怎么样,她不想向秦战传递错误的信号。
正在林海月想着,要用怎样的方式才能“不经意”地解释刚才的那一幕,没想到,秦战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
“跟我出去一趟吧,我给你看样东西。”
秦战突然对她开口,林海月有点诧异,有点不确信道,“给我看样东西?”
秦战点点头。
林海月一头雾水跟着秦战出了门,出了钱家巷,拐了两个弯,到了一条满敞亮的巷子。
秦战在第一间大门停了下来,伸手就掏出了一把钥匙,拧开了大门。
林海月看他掏钥匙开门,愣了一下。
而后看到他抬步就走进院子,林海月跟在后面,看到院子里的陈设,更是惊讶。
不知道这里之前住的什么人,连院子里的地砖都铺得考究。
水景假山,一应俱全。
虽说院子很小,但十足的派头。
万万没想到,在这片地方,居然还隐藏着这样一间院子。
林海月这才想起回头看,发现这家院子的院墙也格外的高,在这一片实属少见。
刚想问秦战为什么带自己来这里,回头却发现秦战已经推开了其中一间房门。
“进来看看吧。”
林海月一头雾水,但还是走了过去。
堪堪朝里面瞧了一眼,林海月只觉得走进地主家了。
全都是硬木家具,明代款式,一看就是相当有分量的东西。
这院子的主人,想必来头不小。
林海月因此也更加疑惑了。
“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秦战看着林海月,欲言又止,一只手搭在门框上拍了拍,像是给自己下决心似的。
“是这样,这屋子是给你租的,以后你就搬来这里住,费用我来付。”
说着,也不等林海月回应,继续自说自话道。
“床铺什么的你看看要不要换,买新的也成,厨房的东西我这两天找人修整一下,用起来没问题……”
说了床铺说厨房,又说厕所,还说了些无关紧要的琐碎问题。
林海月站在原地,半晌没有动静了。
秦战终于说不下去了,这才回过头来看她。
“那什么,你觉得怎么样,这里条件好,到时候林国锋回来也住的舒坦,离市场也近……”
听上去是在问她,实际上没有一句在征求她的意见。
林海月只觉得一股凉意从心脏到四肢百骸,凉透了。
“秦战,你这是什么意思?赶我走?”
秦战神情微怔,眼底划过一抹痛苦,却紧接着又恢复如常。
“家里住不下了,林国锋现在跟着你,也不好我们这么多人挤在一起,你也知道我们俩不对付,老在一起难保哪天不出事情。”
这是目前最为堂而皇之的理由了。
秦战说完,松了口气。
林海月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大反应,脑袋里想的是“无所谓”,可实际上嘴唇却在颤,心脏也跟着跳得厉害。
更没想到的是,心里的难过从嘴巴里表达出来的时候,变成了怒斥。
“秦战,你太过分了!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当初你叫我搬去你家我搬了,现在短短一个多月而已又要把我赶出来?你凭什么决定我的去留?你凭什么替我安排!你太自以为是了,太过分了……”
说到后来,几乎是在怒吼。
林海月感觉自己的喉咙火辣辣地疼,感觉声带都要破了。
秦战就站在那里看着她,眼底似有水光。
他几次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总是被最后一丝理智掐住了喉咙,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