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璞玉的脸色看起来很严肃,在温敬斯问完这个问题之后,她短暂沉默几秒,郑重其事地开口:“有件事情要跟你谈,希望你给我个答案。”
她神色和口吻都太过正式,又说到“答案”这个关键词,温敬斯的心不由得提了提。
幸而他从来不是显山露水的人,虽有紧绷但并未表现出来。
“进来聊?还是楼下?”温敬斯征求祝璞玉的意见。
“就在你卧室吧。”祝璞玉往里头看了一眼,“不介意吧?”
温敬斯清浅一笑,欠了欠身子,为她让了一条路。
祝璞玉迈步走进去,温敬斯顺势跟上,关了门。
两人在卧室小露台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二楼露台的视野很好,正值夏日,温家老宅里树木繁茂,满园的花草,生意盎然。
祝璞玉看了一遭楼下的风景,随后将视线转向温敬斯,“现在我想做的事情,基本上都做完了。”
温敬斯“嗯”了一声,他知道这不是重点,只是切入正题前的铺垫。
“你之前也问过我,解决完这些事情之后,怎么解决你。”祝璞玉没有铺陈太多,算得上开门见山:“我是来找你谈这个话题的。”
温敬斯十指交叉在一起,两边的拇指抵在一起,眼睛微微眯起,像是在琢磨她的想法。
“你想好了?”温敬斯这样问。
祝璞玉点点头,坦然地看着他的眼睛:“我现在需要一个丈夫。”
温敬斯的手指僵了一下。
她说,需要一个丈夫。
而不是需要他。
温敬斯正反思着是不是自己太敏感了,下一秒便听见她问:“你要不要跟我复婚?”
温敬斯难得地大脑宕机了——他完全没想到祝璞玉会提这要求。
之前陆衍行这样和他聊的时候,温敬斯还觉得是天方夜谭,他自认为很了解祝璞玉,她心里那道坎没跨过去之前,是不可能跟他“和好”的。
温敬斯做事向来效率至上,他从不浪费时间去思考不成立的假设。
祝璞玉这个问题,杀了他个措手不及。
温敬斯沉默了有快三分钟,都没能给出答案。
祝璞玉就这样等着他,这期间,视线一刻都不曾从他脸上移开过。
她难得地在“温敬斯本人”的眼底,看到如此明显的茫然和错愕。
祝璞玉在心底笑着,看来她的判断很准,温敬斯根本没想到她会来这一出。
这样很好。
等了一会儿没等到答复,祝璞玉便追问他:“这个决定很难做么?”
再次听见她的声音,温敬斯终于回过神来。
他虽然错愕,但再开口时,嗓音还是淡定的:“我们当初离婚的责任和原因都在我吧,你上次说了不想提这些事情,说明你一直没有释怀,之前你的态度也不像是想跟我复婚的,我比较好奇你为什么忽然改变主意。”
温敬斯不愧是温敬斯,即便是在措手不及的状态下,都能用最快的速度理清自己的思路,并且犀利地提出核心问题。
不过祝璞玉在来找他谈判之前就预判了他的提问。
对他的问题,她应对自如:“从我个人的角度来看,当初的事情的确很难释怀——我和你复婚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知越和星星。”
温敬斯:“我不认为你是会为了‘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就牺牲自我感受的人。”
这不是她的风格。
况且,她在此之前曾经多次表达过,她即便是一个人,仍能给孩子最多的爱。
知越和星星也说过,没有爸爸他们也很快乐。
“你说得没错,但这不是我的出发点。”祝璞玉的表情仍是是理智克制的,“九月份,知越和星星要入园了,幼儿园的亲子活动会比较多,我希望有个人可以配合我——你是他们的生物学父亲,所以我先找你。”
温敬斯再次眯起了眼睛,薄唇掀动,重复了一遍她的话:“先找我?”
她的意思是,除他之外,她的选项里还有别人?
祝璞玉自然也嗅到了温敬斯这三个字中危险的味道,她装作没听出来,点点头,面无表情地火上浇油:“如果你不同意,我再去找别人谈。”
“找谁谈?”温敬斯忽然冷笑了一声,“你的初恋情人廖裕锦?”
后面这句话,带着压不住的酸味儿,跟他之前被催眠的时候有些像。
有那么一瞬间,祝璞玉还挺想笑的。
看来廖裕锦真的是温敬斯的心病——只是,之前温敬斯很少这么情绪化地表达出他的介意。
这一招也算是碰对了。
祝璞玉也是第一次在温敬身上体验到这种掌控他情绪的感觉——不知道是她进步了还是温敬斯退步了。
“嗯,他也比较合适。”祝璞玉并没有因为他的怒火就有所收敛,理智地分析:“我和他认识很久了,知越和星星也从小跟他一起玩,生活上不需要磨合太久,客观来说,我跟他结婚要比和你复婚的性价比更高,你唯一的优势是血缘关系。”
好一个唯一的优势。
温敬斯扯了扯嘴角,“我是不是可以把你的话理解为,在你的评价系统里,我的身份只是孩子的生物学父亲。”
没等祝璞玉回答,温敬斯便绕过木桌坐到她身边,手擒住了她的下巴,欺身逼近她,目光灼热地盯着她的唇:“除此之外,你本人对我本人,是什么想法?”
“在你什么都不记得的前提下,我们讨论这个问题是没有意义的。”祝璞玉迎上他的目光,“既然你以后都不可能想起来了,就不要纠结于此了,人要往后看。”‘
“所以,如果我想起来,你就会和我讨论这个问题。”温敬斯强行翻译她的话。
祝璞玉冷眼看着他:“没有如果。”
她还是维持着先前的理性,即便是在这样暧昧的距离和气氛里,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动摇,“你也知道你解除催眠的风险很大,世界上没有那么多奇迹不是么。”
“我不喜欢去思考这些不成立的‘如果’。”祝璞玉说,“我们继续谈正事吧。”
温敬斯捏紧她的下巴,又往前凑了几厘米,两人的唇几乎要抵在一起。
“我不同意复婚的话,你是不是马上就会和廖裕锦结婚?”
“百分之八九十的可能性吧,我和他,唔——”祝璞玉的答案还没说完,温敬斯便低头堵住了她的嘴巴,一个粗鲁的吻落下来,牙齿发泄似的咬住了她的下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