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蝉和狗说的?”
外孙女过于特殊的提问对象,让李三女原本十分坚定的信念,又微微动摇了起来。
“这个……能不能做得准啊?”
她活了几十年,真的从来都没听说过,有谁问事情是找到它们头上的!
徐木兰嘿嘿一笑,没有说话。
阿嫲说过,这种事情准不准,全看听的人信不信。
而且,她的火眼金睛都看出来了。
阿婆嘴上说着不知道能不能信,其实心里早就已经认定了,阿妈这次肯定会生一个阿弟。
“小动物、报信,不会错。”
在数次求问里,徐木松可是一次都没有缺席过的参与者和见证人。
对于最终得到的结果,向来是深信不疑的。
他没察觉到阿婆心里暗戳戳的欢喜。
只看她面上一副将信将疑的模样,特意将今天小鸟报喜的事情给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真的?这么厉害!”
李三女仔细听完,激动得直拍大腿。
就是了,怎么会做不得准呢?
能问天问地、问石问树,当然也能问草蝉和狗。
她没听过有人问,不代表没有人问嘛。
而且,这俩一个耳目众多,一个耳聪鼻灵,得到的信息绝对准。
对于阿婆比翻书还快的情绪变化,徐木兰没有太过在意。
就连树上的蝉,都能一会儿嘻嘻嘻嘻直笑,一会儿狂骂要死要死,人当然也有一时高兴、一时烦恼的资格。
好比她现在,突然就有了个烦恼——
今天走得太急,收拾行李的时候,忘了带根金箍棒来防身。
这边可是有好多拦路恶霸的啊!
现在是有阿婆在身边,所以不怎么需要担心。
回头如果只有她和阿哥带着两个表弟,那就很危险了。
看看,艳阳、蓝天、碧海、绿林、细沙、白贝……
多漂亮,多像阿嫲和三姑绣在自己衣服上的画啊。
可再仔细看看,周边那一群群大摇大摆,走来走去的家伙,明显就是在等时机的土匪嘛。
好欺负的小孩子一旦落了单,肯定会被围攻。
阿爸有教过,打胜仗,绝不是敌人来了就迎战那么简单。
最简单的例子,她和阿哥就是因为天天在家练习斗东南西北虫,才能发现它转尾巴的秘密,最后成为战无不胜的大将军。
至于现在,虽然没办法练习,但可以提前找好武器啊。
战斗经验颇为丰富的徐木兰一边琢磨,一边扫视着前后左右。
很快,就在左前方发现了一根看起来还算结实的长树枝。
哦豁,武器到手啦。
“哎呀,糟糕!”
跑得太快,停的时候没刹住车,冲过头了。
又因为刹车的动作太急太猛,往下蹲变成了往下坐。
结果就是,脚下那片用沙球筑成的矮墙,被她坐塌了。
而且,那根看起来很硬实的树枝,也在她的屁股下变成了三段。
武器没拿到,还意外闯下拆家大祸的徐木兰被吓了一大跳,手忙脚乱地扫着沙。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请别生气哈。”
无辜的受害者哪里敢吱声?
一个个连家都不要了,有多快跑多快,有多远跑多远。
从下船的渡口到拾贝村的村口,一路走过来,处处可见密密麻麻,形状千奇百怪的蟹洞。
各种各样的螃蟹,或在洞口探头探脑,或在洞外爬来爬去。
听见人走过的动静时,就像退去的潮水一样,沙沙沙的瞬间消失了。
被徐木兰坐塌的这一小片蟹洞,不是荒废的弃洞,她先前亲眼看着几只螃蟹缩了进去。
这些小蟹将自然不是徐木兰的防御对象。
逼得她需要找武器防身的,是胆大包天,生性横行霸道的狗唱蟹!
狗唱蟹,凶狠圆轴蟹,看起来就很社会哇(图源网络)。
狗唱蟹的蟹霸外号,可不是浪得虚名。
角斗、掘洞、爬树、泅水、奔跑,它几乎无所不能。
凭借着又厚又硬的壳,既长且尖的八条腿,打遍蟹丛无敌手。
不过,它最厉害的武器,必须是那对传闻能夹断小孩手指的铁钳。
按照阿妈的说法,妚珍阿弟如果不是在小树林里被鸡啄,而是在海滩上被狗唱蟹夹,他的小牛牛绝对要遭大大大罪。
有这身本事在,哪怕是敢撵着人追出几里路的凶狗,在它面前也只有无能狂怒吠几声的份。
旺旺旺的叫声,在狗唱蟹的耳朵里,估计就跟唱歌差不多吧。
至于只有两条腿的人类,在它眼里就更不够看了。
就算双方狭路相逢,也依然是自顾自地溜达着。
那副如入无人之境的模样,真的很猖狂。
很明显,在它们看来,整片海滩,包括两脚兽居住的房前屋后,都是自己的地盘。
甚至,如果遇上大潮淹了洞,两脚兽的房子同样也是它们现成的家。
徐木兰曾经亲眼见识过狗唱蟹一螯下去,把阿爸怎么折,都折不断的硬竹条直接剪成两截的硬本事。
所以,对于面前这只眼睛高高竖起的大家伙,她还是决定采取和平第一,能不动手尽量不动手的战略。
“好蟹不挡道。请你讲礼貌,让一让道,好吗?”
不是她不肯先让道,而是她往左,它也往左。
她往右,它也往右。
她停住不动,它也停住不动。
这是几个意思?
给她的进村下马威?
还是说,它其实是那些被拆家的小蟹将搬来的救兵?
“刚才的事,我真不是故意的。就是不小心脚滑了,是一场意外来的,你能理解吗?
当然,我也知道,自己应该好好走路,不能跑那么急。所以,真的很对不起啦!”
徐木兰有些头疼。
如果可以,她倒是想把那道沙墙给补好,可它们不领情,一下子全部都搬走啦。
土黄色的帽壳蟹不知道在想什么。
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之后,举着自己硬邦邦的大螯,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走了。
呼呼呼~咸腥的海风阵阵扑面。
哗哗哗~白色的海浪翻腾涌动。
咻咻咻~圆润的娃娃专心练功。
刚才那场对峙,让徐木兰有了更深的危机意识。
武器不是时时刻刻都在手的。
关键时刻,能靠得住的只有自己的身手啊。
文家大儿媳李早春原本坐在自家门口,一边补渔网,一边看顾孩子。
抬头歇眼的时候,猛然发现去看望大姑姐的婆婆已经回来了。
身边还跟着两个小娃娃,没有半个大人!
这可是以前从来都没有过的情况!
想到前些天听到的风声,她心里一紧,以为那头是真的出了事。
将两个儿子托付给邻居帮忙看顾后,忙不迭地过来接人。
结果到了近前,又发觉气氛并没有想象中的凝重。
婆婆眼睛半眯,脸上笑容就没有下来过。
旁边的兄妹俩同样神色轻松,不像是受过惊吓的模样。
她接过婆婆背后的竹筐,摸不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阿妈,阿姐家里什么情况?”
“说不准,反正现在没事,希望之后也没事吧!”
李三女摆摆手,她觉得亲家的话很有道理。
自己做不得主的事,再着急也没用,还是把这两个小的给顾好最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