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个报仇法啊?
徐木兰大眼睛滴溜溜地转了两圈,和对面的小伙伴默契地对了个眼神。
四年多的默契,她懂,她都懂。
“要吃蜂蛹,多多的蜂蛹。”
为了大家眼睛考虑,放张炸蛹图就好,活蛹和蒸蛹就不放了。但是,蜂蛹煲鸡汤真的超清甜(图源网络)!
“对,蜂蛹!不是有句话叫做,阿爸干了坏事,跑得远远的找不到,就要把他的孩子抓回来吗?”
徐珍珍重音强调了坏事二字,同时高高举起自己还肿着的右手。
坏人要得到相应的惩罚。
坏蜂也一样。
所以,抓蜂蛹,烧一烧,烤一烤,一点错都没有。
“妚珍,你想说的是父债子偿吧?”
文夕见一秒理解对方意思。
见几个孩子齐齐点头如捣蒜,顿时乐了。
“嘴馋就嘴馋呗,没人笑话你们,还非要给自己找个报仇的名头。”
徐木松摇摇头,“不是,找名头。”
蜂蛹好吃,想起来就吞口水,这是实话。
他敢作敢当,同样敢馋敢认。
但今晚更多还是因为另一个原因。
“有仇,不报,非君子。”
小家伙肃起脸,托着自己受伤的左手给在场大人展示了一圈。
至于妚珍阿弟,不用说话,也不用特意展示。
他的裤子刚才回来以后就被脱掉了,下半身一直是赤条条的。
“报仇,必须报。”
徐林里看了两眼儿子的小牛牛,脸上带出几分心疼、不忍与愤怒。
这蜂可真够毒的,净挑刁钻又紧要的位置蛰,分明是想毁人一辈子啊!
要是真伤得厉害,以后没法用,而且家里只有一个男娃的,那岂不是连香火都要绝在它手上?
老话常说,以形补形,吃什么补什么。
他要多烧点蜂蛹,让儿子好好补一补才行。
“信芳,我晚点打算烧蜂,你要不要去?”
徐信芳颔首,“一起吧!”
田坎头那棵酸枣树的周边地带都要扫一遍。
最近果子成熟,风一吹噼里啪啦掉满地,过去捡的娃娃可不少。
今天是一只蜂,回头要是一群蜂,那可就真不妙了。
“对。那边烧完,然后再去娃娃常拉屎的小树林看看。”
徐林里也觉得儿子今年运势有点不太对,也不知是不是被什么脏东西盯上了。
还都不是小打小闹,直接被盯上了命根子。
他打算先主动的、尽量的排除掉危险因素,回头再让妻子去找个仙姑来帮忙解解厄。
徐木兰举手提示,“去了酸枣树,记得把篮子拿回来。”
篮子一共有三个。
她、阿哥、妚珍各有一个。
别看他们好像出去时间没多久,实际都已经捡很多了。
拿回来以后,等阿嫲明天一起床,就能做酸枣糕。
“做多多的酸枣糕。酸酸甜甜,好吃又吃不着,馋坏那些蜂!”
小姑娘双手抱胸,气嘟嘟地撂着狠话。
“我还以为你举手是想跟着去呢?”
徐信芳好整以暇,同款抱胸姿态,还挑了挑眉。
“报仇就要自己亲手报才有意思。让别人代办,总是差了点感觉。”
孩子们纷纷摆手。
怕被点到名被迫出场,还都往后退了几步。
就连嘴上沾着绿药汁的汪哥也不例外。
夹着尾巴,耷拉着耳朵,直接跑走了。
“烧蜂,好危险。小孩子,跑不快,帮倒忙。”
徐木松藏在阿公身后,自觉安全感满满。
阿公虽然眼睛看不见,可力气很大,伯爹肯定没办法越过他,把人抢出去。
不过,为了保证安全,他依然只敢探出半颗脑袋来为自己刚才的行为解释。
不是他们胆子小,而是去了也帮不上忙哦。
“就是就是,我们乖乖在家,不拖后腿。阿爸、里伯爹,你们放心去哈。”
徐木兰躲在家中最厉害的阿嫲身后,同样安全感爆棚。
前不久,村里有个大些的孩子,就是烧蜂时中了招,被蛰到嘴。
两片嘴唇肿得跟猪八戒一样。
他还死要面子。
每次别人问他嘴巴怎么了,都要犟着嘴说是吃糖糕忘擦嘴,被蜜蜂闻到味道蛰了一口。
可是,就连两三岁的娃娃,心里都很清楚,他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她可不想跟那个人一样,也变成猪八戒,一出门就要被别人笑话。
当然啦,阿爸和里伯爹毕竟是为他们报仇,没点表示也不好。
徐木兰歪头想了想,拿出自己随身携带的喝水小竹筒,很大方地贡献出来。
“阿嫲,你舀点醋放里面,让阿爸背着走。”
这样一来,被蛰到也不用怕。
先擦点醋,就没那么毒,没那么痛了。
“阿公,你的火罐、针筒和药杵都先不收哦。”
就照原样放着,等下阿爸他们回来,立刻就有得用了。
“我谢谢你啊,这么贴心!”
徐信芳眼角抽搐。
可真是个大孝女,就不能想点好的吗?
比如他们全身而退,满载而归之类的。
“想不到!”
四个娃娃摇头的动作很整齐。
上看下看,左看右看,横看竖看,前看后看,两个大人都不像是有这种本事的人。
“嗤!等下就让你们好好见识一下,什么叫做真正的烧蜂高手!”
徐信芳丢下狠话,双手背在身后,大摇大摆地去了厨房找工具。
文夕见不太放心地追过去。
“帽子要挑顶没坏的,别让蜂从破洞里钻进去了。手巾也要带上,眼鼻嘴耳都要包好……”
农家工具少。
说是准备东西,其实也就是拿一盒火柴,抄一把镰刀,再绑几个麻布袋。
竹竿和干草外面就有现成的。
大手笔一些的,还会直接从柴垛里抽几根干椰子叶带上。
入夜,天已黑。
正是干大事的好时机。
“小心哦~”
“加油哦~”
“跑快点哦~”
“把脑袋护好!”
在家里老老小小的叮嘱中,两位战士终于出征。
第一个目标是那棵二十几米高的酸枣树。
目标很显眼,站在家门口就能看到。
徐木兰靠着阿妈,既期待又担忧。
“还好树上没有蜂窝。那么高,烧不到,以后都不敢去捡酸枣了。”
“现在没有了,以前有过。几十年前的事情了,那时连我都还是个娃娃呢。”
徐望丘摩挲着孙女毛茸茸的头顶,笑容温柔。
黄蜂的窝一般都很大。
就算是小的,往往也有椰子那么大。
当时那棵酸枣树还没到那么高的程度。
不知哪一天,人们一抬头,突然发现树的后背上多了个蜂窝,足足快有米缸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