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们的眼中立刻露出敬畏和恐惧,连同伴的尸体也不要了,垂着尾巴颠颠地跑开了。
电话一挂断,莉娜就开口问道:“你那位朋友怎么说?”
姜海吟摇了摇头:“他说……坐标没有错,就是这里。”
一旁久未出声的甘烈开口道:“那只有两种情况了。”
“第一种,某种鸟类或者兽类吞下误触的追踪器,飞到了这里,死掉,尸体被风沙掩埋。”
“另一种……你想找的人,就在这里。”
长眠在这片沙地下面。
“不可能!”姜海吟高声反驳道,“从时间上来看,他大约是一天前来到这片区域的,怎么可能……”
“很正常。”莉娜无奈打断,“你可能对于这里的风沙速度不了解,事实上,只要躺下三到四个小时,就会像消失了一样。”她顿了顿,低声道,“抱歉。”
双腿一软,姜海吟跌坐在沙地里。
忽然,她像疯了一样,脱下背包,开始徒手刨挖,嘴里念叨道:“能找到的,一定能找到,他就在这附近,就在这里……”
莉娜连忙扑过去,拉住她:“姜,别这样!住手!你会受伤的……”
“放开我!我可以找到他的!放开我!”
瘦弱的女人像只母狮子,莉娜竟然差点拉不住,她手脚并用地压制住对方,却几度被掀开。
最后,两个女人几乎在沙地里扭打了起来。
甘烈在一旁急得团团转,又不知道该怎么劝阻,只能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天快黑了,停下,停下吧……”
“呼……呼……”
姜海吟脱了力。
她仰躺着,睁大圆眸。
天空已经不怎么亮了,灰蓝色的,隐约有几颗星星在闪烁,很美。
两行温热的水痕顺着眼角滑落,但很快就蒸发掉了,没有在沙地上留下任何痕迹。
“对不起,莉娜……”
她蜷缩起来,将脸埋进双手里。
莉娜叹了口气:“不用跟我道歉,保护好你,是我的职责,如果你今天不想离开,那我们就再留一晚,等你心情稍微好一点了,再走。”
“可……”甘烈欲言又止,终究什么也没说,默默地开始生火搭帐篷。
天色完全黑了。
姜海吟侧躺在帐篷里,一动不动。
今晚格外安静,许是为了照顾她的情绪,外面的人没有聊天,只有火苗舔舐着燃料,传来的轻微响动。
后半夜时,莉娜进了帐篷,在一旁睡下。
她终于熬不下去,拉开拉链,走了出去。
甘烈正坐在火堆旁守夜,见她一声不吭地往沙丘后方走,以为是想去方便,就没有开口。
其实姜海吟也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
来这里之前,她确实抱着赴死的决心。
说她不够理智也好,自私也罢,她只知道,如果自己不来这一趟,这辈子都会活在痛苦中。
她成功了。
翻越几千公里来到了这里。
可上天并没有看到她的努力,好运也没有降临。
她似乎不得不接受事实。
接受,邹言已经不在这世上。
今晚的星空特别明亮,姜海吟缩进黑暗里,环抱住自己,大脑一片空白。
她仿佛回到了刚上高中的那段日子里,不知道自己未来的目标。
好像无论做什么,都提不起兴趣,完全没有意义。
她努力地去想念儿子,只有这样,才能抑制住躺平的想法——她也想被埋葬在这片沙漠里,永永远远地和那个人在一起。
“姜,姜?”
莉娜掀开帐篷,问甘烈道:“她人呢?”
“去了那边。”甘烈努了努嘴,“可能是肚子不舒服。”
“多久了?”
“大概……十几二十分钟吧。”
“该死的!你怎么能让她一个人在外面待这么久!”
甘烈被骂得有些莫名:“你不是说,要给女士多一点空间,再说了,如果真遇到什么危险情况,我肯定能听见的。”
莉娜懒得跟个大直男废话,立刻穿上外套和鞋子,匆匆赶了过去。
“姜?你在哪里?”
听到喊声,姜海吟抹了把脸,慢吞吞地站起身。
她刚想回应,忽然,有什么东西闯入了视线。
像是两个人。
一个摇摇晃晃,步履蹒跚,还拄着根棍子。
另一个虽然也有些踉跄,但身姿还算挺拔。
黑夜里,大衣的下摆正随着晚风飞扬,露出一双笔直的长腿。
男人右手拎着一只行李袋,拉链的锁头在星光的照耀下,一闪一闪的。
都说,如果对一个人足够熟悉,基本上第一眼就能认出。
可此时此刻,姜海吟却不敢认。
直到那个人越来越近,近到能看清楚轮廓,她的心脏才开始狂跳起来。
“阿言……”
她喃喃着,迈开步子。
结果腿一软,摔在了地上。
她吃力地爬起身,再次唤道:“阿言……阿言!”
一声比一声高,她飞奔了起来,像一只欢快地鸟儿。
第二声之后,挺拔的身形就顿在原地。
男人眯起眼,望见一个黑影子扑了过来。
那么纤瘦,那么弱小,却十分坚持。
跌跌撞撞,没有一秒钟停留,直到一头扎进自己怀里。
浑身的肌肉本能地紧绷,却又因为熟悉的触感和味道,而放松下来,甚至像有自我意识般,展开双臂,主动抱住了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