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炭的比例增加,燃烧趋近缓和状态,增加硫磺和硝石的配比,就会产生爆炸。”陆棠解释得很详细。
孙老一边听一边点头,格外认真。
“所以硝石配比要在七成以上,最好是七成五或者八成。”
孙老很想记载下来,但陆棠不允许,只让他记在脑子里。
孙老一把年纪,记性不好,可他却一点都不抱怨,集中全部注意力去记忆。
陆棠不吝啬,可以说是倾囊相授,孙老打从心底佩服,换做是他,恐怕没有这种心胸。
陆棠说到一半就不说话了,孙老也不打扰,安静地等待着,已经习惯她如此。
每当她这样,就说明她发现新的问题或者新的方法,陷入沉思当中。
院门被敲响,孙老露出一抹不耐,起身去开门,便有看到那将军夫人。
见她笑脸盈盈,孙老却一点都不客气,“你是不是有毛病,我们都说不吃你的东西,怎么见天往这里跑!”
他怀疑这女人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陶云倾笑容僵住,尽管知道这老不死的同谁都不客气,但还极少有人对她态度恶劣到这个地步。
陶云倾白贝咬住下唇,楚楚可怜的样子根本无法撼动孙老半分,他满脑子都是那黑色粉末。
他看着陶云倾,和看着一具红粉骷髅没什么区别。
门再一次被无情地关上,在陶云倾强忍怒火准备离开的时候,院门又打开了。
她赶忙回头,以为孙老终于打动了他,让他回心转意了。
谁知。
“以后不许这女人再过来打扰陆师,听见没!”
说完,门再一次大力关上。
匠人们噤若寒蝉,偷偷打量陆棠一眼,见她脸白如纸,身形摇摇欲坠,赶忙低下头继续干自己的活儿。
之前被陶云倾攀谈过的匠人心生怜悯,好心劝她不要再来了,孙老的脾气太臭,除了陆棠谁都无可奈何。
陶云倾愤恨离去。
不来?
她必须来。
不来如何让萧知远想入非非。
不过倒是也不必天天来,省得受着鸟气。
那老不死的,早晚让他好看。
孙老臭着脸关门,转身后拉着的脸就恢复如常,甚至带上一抹笑意。
他蹑手蹑脚坐在陆棠身旁,生怕惊扰到她。
片刻之后,陆棠喃喃说道:“孙老,您可曾听闻过南洋那边的‘麦粒’火药?”
孙老摇摇头,他只是在武器的锻造上颇有研究,论学识渊博,见识多广,远远不如陆棠。
这一点,是几次被打脸之后得出的结论。
他只知道南洋,知道南洋的东西都比较新奇,但是从未见过,听过的也极少。
和陆棠比起来,他认为自己只是一个井底之蛙。
陆棠用小木棍扒拉着木炭,眼神不聚焦,“这个爆炸力度还不够,哎,早知道多翻阅一些关于南洋的见闻,或许能够得到一些线索。”
孙老无语凝噎,从火药配比出来,她就没露出过笑脸,显然对这东西不满意,原来是觉得威力不够强大。
其实就他看来,已经相当可以了,总要一步一个脚印地走。
这话他不敢说,陆棠是那种走一步看三步的人,和他不一样。
思索间,陆棠已经回过神来,说道:“眼下倒是也勉强够了,可以利用现有的东西,想想如何利用这些火药。”
孙老眼睛一亮,这个他在行啊。
火战车是最初所想,威力也不在话下,但火药的利用多种多样。
“陆师可曾听闻过瓷蒺藜?”
陆棠颔首一笑,“孙老和我想到一起了,这种投掷型的火器可以列入武器单。”
孙老不禁惊叹陆棠的学识之渊博,他现在走出院门,问问谁知道‘瓷蒺藜’是什么,十个里边就有十个不知道是什么的。
瓷蒺藜便是将火药混着铁刃装进瓷罐中,点燃引火线抛掷敌军中,炸裂后可使铁刃四射,杀伤力很强。
“孙老,瓷蒺藜的事情就劳烦您了。”
孙老点头不迭,“放心交给我!”
他要将瓷蒺藜的威力改良到最大!
孙老已经许久没有这么热血沸腾过了。
有他在,大大分担了陆棠的压力,她可以将目光放在远程武器上。
弓箭,连弩,战车,是否都可以应用?
答案是肯定的,只是火药数量有限,他们要用在刀刃上。
这之后陆棠早出晚归,大部分心思都放在火药的应用上,对于将军府出现的一些龌龊事丝毫不去理会。
只要不招惹到她,她不会管那些跳梁小丑的。
陆棠虽然忙碌,但却没落下许商序的功课,这让萧景年羡慕嫉妒又心酸。
几曾何时,娘亲也是这样督促他的课业,如今却是对他不闻不问。
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
他偶尔回到东院附近,远远看上陆棠一眼就离开。
这段时间陶云倾蹦跶得厉害,尤其当配比出火药后,她就开始坐不住了,每日一趟往城西去,手里拎着食盒,起初里边还装东西,后来干脆就是摆个空盘子。
萧景年不动声色看着她蹦跶,他记得娘亲就是在此时研制出火药,迅速应用到战争当中,几次胜利之后,大盛的火器闻名于世。
陆师这个称呼,也跟着传遍大江南北。
没人知道陆师到底是什么人,只知道她是丘师之徒,一身本事,为人低调,不图高官厚禄,只图百姓安宁,河清海晏。
他在观察陶云倾,他的父亲也在观察陶云倾。
对于父亲的执迷不悟,萧景年并不打算多做什么,这是一个眼瞎心瞎之人。
尽管此时对他皆是真心,可当他无益于侯府后,父亲彻底放弃了他,转而去培养萧景辰。
可想而知,后来的他便连路边的狗都不如。
萧知远匆匆回到西院,让陶云倾给他简单收拾一番。
“侯爷可是要出征?”陶云倾面色发白地问道。
萧知远轻轻搂住她,“放心,只是一次简单的任务,不日便会回来。”
听到这些话的萧景年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这一次出去,父亲会遇到一个人,这个人至关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