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迎清回国的时候已经是阳春三月。
翁莱这边已经拉好顾迎清的财产列表,给顾迎清的遗嘱做了公证。
但是赵南川遗嘱分割一事,许安融的律师和家族办公室那边,总以赵南川的遗产规模庞大,需要更多时间理清为由拖着。
拖延战术嘛,翁莱见得多了。
家族办公室除了法律职能部门,还涵盖了税务、内部合规,甚至家族生活管理与预算,以及下一代的教育风险管理等等全面的职能。
各大所的打工人同时负责多个项目,跟时间赛跑,卷生卷死,家族办的人不存在时间不够的问题,只要雇主需要,哪怕每每日通宵也得如期交卷。
而且赵南川死后,这样巨额的遗产,家族办已经捋过一遍,更别说许安融那个律师顾问是业界大牛,手底下一个团队替他做事。
由于顾迎清当时没有提出参与遗产分割,在这事上没有分歧,他的财产全部由父母及赵星淮继承,但当时也没有签署任何放弃继承遗产的具有法律效益的文书,之前又谈好了继承的份额,其中又不存在纠纷。
过程理应比较顺利。
顾迎清猜测,许安融是想等到三月下旬赵鸿槐的大寿。
那时适逢许安融正式接棒德信前夕,她已经在安排人筹备,准备大办。
而许安融之前说过,要在那个时候公布她的身份。
一旦公布,舆论四起,把顾迎清往那儿一架,这条路她就算是回不了头。
就算许安融那时候赖账、压价,协议没签,也不能拿她怎样。
说穿了,许安融还是怕承担风险,还是在赌一个空手套白狼的机会。
而且,最近有个突发事件,赵缙已经与王师茗分手。
这样一来,许安融觉得自己已经稳居于三角关系的顶端,觉得自己有时间精力,也有试错的成本。
顾迎清同许安融一同出席大小活动的这几次,许安融向别人介绍她时,用的都是“小辈”、“家里人”这种词。
“家里人”这个说法有点擦边,但还算宽泛,远亲也算是家里人。
小辈的配偶,也同样算小辈。
顾迎清的意思是,不管许安融想拖延到什么时候,如果想在赵鸿槐的寿宴上公布她的身份,那必须要在后面把合同一份份地签完,她才会露面。
这话她让翁莱转告给对方律师,也就是那位KW的合伙人,再由这人转告给许安融。
许安融牙龈都快咬碎,心说这小妮子心眼子越来越多了,也不知道是仗着谁的威风。
她叫梁倩组了场高尔夫球局,叫上了双方律师。
谁知道当天浩浩荡荡来了好些人,除了程越生和赵缙,还有董秘和两个董事。
顾迎清刚前一天刚提了车,自己开车来的俱乐部。
前两天程之兖是她在带着,今早送孩子去程婉黎那里,兖兖磨磨蹭蹭,耽误了出门时间。
双方律师,以及德信的几个人已经先一步到了。
程越生才和谭令、朱董一块儿从停车坪往里走时,远远开过来一辆小巧的炭灰色轿跑,很精致的流线型车身。
不得不说顾迎清是有点车感在的,一把倒车入库,停得方方正正,左右车身与车位线之间的距离都瞧不出区别。
下了车,顾迎清从后备箱拎出来一堆装备,球杆还有衣服之类的。
程越生站在原地。
顾迎清拎着东西走到他身边时,他一手插在裤袋里,伸手去接她的东西,一边调侃:“我以为你要从后备箱拎个美队的盾出来。”
顾迎清失笑,已经猜到,程之兖估计也给他讲了买车的那个剧情。
程之兖指着展车,极力推荐她买这款,绘声绘色讲了一遍电影里的剧情。
车子其实超出预算很多,想到既然要频繁去见一些稍微有些名头的人,也需要一辆不错的车充充场面。
当初提到要买车的时候,奶奶给了她几十万,她想着自己再添些就差不多了,没想到最后添了很多。
顾迎清没让他替自己拿东西。
程越生说:“这里没别人。”
她目不斜视,“时间还没到。”
程越生差点给她竖大拇指,“按你的意思,非要等到最后那一刻?”
“是的,”顾迎清直接说了今天许安融召集这些人见面的目的,“许安融想拖延时间,我给她说了,以赵鸿槐大寿的日子为界,她想在那天宣布。合同她要是不签,我就不露面。”
“要是签呢?”
顾迎清没说话,闷头往前走。
“你有考虑过会影响到你跟我没有?”程越生当下脸就有些冷下来,见她不吱声,不禁绷紧了声音:“我算是明白了,你那天跟我说的都是放……”
他把脏话咽了回去。
“又不会影响什么。”
程越生停下脚步,盯着她问:“什么叫不影响什么?如果我理解得没错,你的意思是要跟我一直保持一种不能公之于众的关系?”
他抬手,用不可言说的手势,在两人之间示意比划了一下。
近日天气古怪,一周能过四季,前两天低温,今天忽然阳光明媚。
顾迎清抬头看他,被太阳晒得眯了眯眼,“你又没损失不是么?”
她说完心里也忐忑,赶紧先一步进了大厅,往更衣室去了,刚好碰见了从独立更衣室收拾停当出来的许安融。
顾迎清笑笑,打招呼:“许总,今天怎么来这么多人?”
许安融的理由是:“遗产一事涉及德信股份,关乎公司前景与经营问题,不能瞒着高层,免得出乱子。”
顾迎清心想,好大的一口锅,你当时答应我条件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到?
她笑容不减:“我只知道,条件我们谈妥了,做不做得到是你的事,不是我的事。你要是觉得有困难,我也不为难你。”
许安融冷眼扫扫她,“赶紧换了衣服出来吧。”
四人一组下场,许安融也不知道是什么居心,把程越生和翁莱推到她的两位律师那组。
哪想程越生正是不爽的时候,她撞了枪口。
程越生根本不下球车,手搭在椅背上,朝人说:“你们打,我就不掺和了,我带人打网球去。”
当即在人群中点兵点将一样,“你、你、你,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