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穷无尽的血色之中,响起了惊涛拍岸之声。
可是无论怎么走,走多远,哪怕是耗尽了全身的力气,似乎都无法找到那惊涛之声来于何处,起于何方。
更是无法看到,这里除了那漫天的血色之外,还有什么。
一道道的血色丝线,似乎编织尽了一切的所见。
一块块碎裂的天幕,倒映着那个孤独、落寞而又筋疲力尽的身影。
“你,回来了~~~”,不知过去了多久,一声轻呼,忽然响起,是那么的温柔,那么的令人心安。
循声而望,一条条丝线缓缓编织,组成了一具血色的棺椁。
看着那自地底深处层层延伸,由血色丝线编织而成的,通往那棺椁的道路,他艰难的抬起步伐,颤颤巍巍的踏了上去。
似乎这条路,能够引他通向那在无穷之远处的血色棺椁。
“醒来!”,突兀之间,一道冷冽之音刹那而起,将一切的所见尽皆击成碎片,化为虚无。
双眼迷迷糊糊的睁开,一双美目,紧蹙的秀眉,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大小姐~~~”,看着那遮着面纱的脸庞,冷若雨努力的睁了睁眼睛,有气无力的说了一句。
声音依旧嘶哑,但却没有了以往的生机,只剩下了气若游丝。
看着冷若雨那苍白的脸色,冰若雪坐在床榻之边,双目之中,尽是凝重之色。
视线逐渐清晰,眼前的一切总算是安定了下来。
感受着身躯之中传来的无尽冰寒之意,感受着手腕之处的那一丝温热,看着远处那熊熊燃烧的火炉,以及那早已紧闭的门窗,冷若雨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似乎是出事了。
他想挣扎着起身,但是却终究没能做到。
“别乱动,你这最后一点儿气力如果也用完的话,会死的”,平淡的声音,如同外面的风雪一样,不夹杂任何情感。
但是却让冷若雨感觉,是如此的温暖。
听到这话之后,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
不过在看到那冷冽的目光之后,他又悄然闭上了嘴。
他想,若是刚才自己在那梦中的道路之上,再走上几步的话,恐怕自己现在,真的就如同那一缕孱弱的亡魂一样,进入了那血色之棺吧。
或许,自己也没有什么气力,去那棺材之处了,只能随着道路,跌进那通往无尽地底深处的血色之渊。
那茫茫的血色道路,就如同一条永无止境的轮回归路。
随着灵魂的跌入,要么永堕黑暗,要么烟消云散。
沉默无言,冷若雨静静的看着眼前的女子,看着她那秀眉紧蹙,看着她那三千青丝如瀑。
一缕幽香传来,目光挪移,腰间的香囊缓缓的出现在了他的视野之中。
绣纹很是精致,神异,似有一种若有若无的清气,在四处游离。
似有安神之效,亦有定心之妙。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之后,冰若雪的秀眉轻轻舒展,她缓缓松开了冷若雨的手腕,将被褥为其盖好,这才轻轻起身,一边往外走去一边轻声说道:
“莫要再睡着了,我去拿些药材”。
话语很轻,伴随着“吱呀”的开门之声,女子转身将门轻轻关闭,往阁楼而去。
冷若雨看着那开启而又紧闭的房门,这才发现,外面似乎已经接近黄昏。
没过多久,轻快的脚步声再次传来,房门被推开,一大堆的药材,被其抱到了桌子之上。
女子又转身离去,再回来时,手中已经多了一个药壶。
站在门边,轻轻拂去身上的积雪,将房门紧紧关闭。
来到火炉之边,将清水放入,一味味的药材,便随着时间慢慢的进入到了壶中。
…………
中镇之中,一袭白色裘衣的男子,带着身着官服的衙役,四处打听,询问。
他抬头看着那忽然下起的鹅毛大雪,总觉得这个长冬有些古怪。
毕竟,平时的长冬虽然也会下很多的雪,但却终究也都只是大差不差罢了。
可是这一个长冬,道路与城镇之外的积雪,早就已经有一人之高了。
若非有衙役以及周围之人的时刻清理,恐怕这里的小镇,早就被积雪给埋了进去。
虽然,在之前的那些长冬之中,偶尔也有这样的情况发生。
但是,那也基本上都快要到冬末了,可是现在,若是按照时间来算的话,这次的长冬起码还有两个月才会结束。
若是再这样下去,恐怕这长冬还要再推迟一些时间。
“还好,千百年来,所有的人都知道要在长冬来临的时候,多备一些粮食,而且不用担心肉食会坏掉,不然的话,等初春之后,不知道又要忙活到什么时候了”。
男子一边嘀咕一边想起了那些每次在长冬过后,都会莫名其妙冻死在路边的尸骸,都需要他们这些衙役来处理掉,
看着周围打扫出来的一切,男子无奈的摇了摇头,觉得应该也差不多该回北镇交差了。
毕竟,有关于那个哑巴瘸子的调查,基本上已经接近了尾声。
没有什么可疑的,应该就是来投亲来了。
回想着那在院落之中生活的那几人,男子又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心道:
“宗师又如何,若不是在冰家那个女人的庇护之下,早就把你们给查了”。
说完之后,他又想起了那在北镇之中,那位叱咤风云的冰家女人,嘴角顿时就是一抽。
他觉得,那女人,完全就是一个疯子。
自身的实力恐怖不说,后面还有一个被称为妖孽的公主为靠山。
想到此处,他顿时便闭口不言,生怕会给自己惹来什么祸事。
毕竟,比起冰家的那个女人来说,他更怕那位既是公主又是国师,还待人宽厚的疯女人。
“还好,这两位基本上整年都不会呆在这个小小的地方”。心中略微嘀咕了一句之后,他便进了一家酒馆,静静的等待着自己的下属。
只是在他进酒馆之后,忽然就察觉到了一些异样的目光。
“江湖势力?”,见到这些陌生的面孔之后,他只是瞥了一眼,便不再多看。
似乎对于此,早就已经心有所定。
…………
城边酒馆。
账房先生看了看那刚刚进门,身着蓝黑色裘衣的男子,提笔在账本上记了一笔。
他在记账,负责每天来了多少客人,是什么样的人来,花销多少,收入又有多少。
这样的记账方式,在他与酒馆掌柜的在一起建起这酒馆之后,就已经开始了。
所以,他的账本,要比寻常人家的账本,厚上那么一些。
而对于到来之人,他也能够很好的看上一看,记上一记。
比如,客人的习惯等等。
而酒馆之中的那几个小二,亦是如此,多年以来养成的习惯,造就了他们很好的识人能力,能够记得谁来过,谁没有来过。
毕竟,就那么多人而已,也没有什么好记不好记的,每人记上一些就足够了。
后面小楼之中,二楼之上。
小丫头看着面前的中年男子,捧着手中的热茶,嘀咕道:
“那些官府的人,真是没完没了,连一个腿脚不便,还不会说话的大哥哥都不放过”。
听到这话,中年男子瞪了她一眼,叮嘱道:
“丫头,我告诉你,你可千万别在这里瞎嘀咕了”。
“若是被那些人听到了,给你置办物件的钱,可就都没咯”。
“去去去,让那位血衣大姐姐,晚上把他们都给宰了”,闻言,小丫头挥了挥手,又嘀咕了一句。
听闻此言,中年男子顿时便感觉脊背发寒,如坠冰窟,慌忙看了看四周,总觉得周围的温度下降的厉害。
“爷爷,你说大哥哥会不会有什么事啊?”。见此,小姑娘俏皮一笑,看了看身前的火炉,转移了话题。
闻言,中年男子笑了笑,说道:
“老伯不是说了吗?无事,无事~~~”。
听到这话,小姑娘抬头看了看窗外的鹅毛大雪,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东西,兴奋的说道:
“之前,我听老伯说,西镇那些好看的雪雕都是大哥哥雕的”。
“若是等大哥哥伤好的话,就让他也给我雕一对儿”。
听闻此言,老者哈哈一笑,说道:
“那等老伯再来了,我去说上一说”。
“好~~~,到时候,我想去看着他雕,也学一学”,听到这话之后,小丫头微微一笑,似乎很是期待。
中年男子听这这些话语,看着外面的风雪,不由得就笑了笑,在心中嘀咕道。
“丫头既然喜欢,那就给老伯说上一说,让她去吧”。
他的目光很是柔和,似乎倾尽了所有的感情。
但是在那眼神深处,却似有一股淡淡的哀伤,与这漫天飞雪,若有相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