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
上官庆鼻子一哼,没翻身,但却冷冷地闭上了眼睛。
萧珩睁着眼,感受着身上的热气一点一点散去,也静静地看着远处的风景。
风已经停了,街上的行人也多了。
偶尔也有路人注意到他们,投来一个看傻子的眼神,又匆匆路过了。
兄弟二人的见面十分突然,彼此都没有任何心理准备,或许上官庆有一点,但也仅仅是一点而已。
二人从见面到现在,有些话题一直避而不提。
譬如皇长孙的身份要不要还给你?
譬如我吃了属于你的解药,你生不生气?
其实,昭都小侯爷也罢,大燕皇长孙也好,两段人生都并非一帆风顺,很难去说究竟谁承受了更大的苦难。
萧珩没死,可昭都小侯爷死了一次。
上官庆还活着,然而他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
一阵冷风刮来,萧珩的身子凉了凉。
“该起来了。”他说,“别躺了,再躺该着凉了。”
他坐起身来。
身后的上官庆没有反应。
他古怪地朝上官庆望去。
上官庆的面色一阵苍白,唇瓣毫无血色。
早上在营地里见到他时,他的脸色便不如正常人红润,但没眼下这般虚弱。
“上官庆,你怎么了?”萧珩抬手摸了摸他额头。
不烫。
但他的气息很微弱。
萧珩轻轻拍他肩膀:“上官庆,上官庆,上官庆!”
萧珩算不上久病成医,可一个人是不是真的很虚弱他还是看得出来的。
难怪从躺下他就没动过。
他不是懒得动,是根本就动不了了。
“你醒醒!”
“你不是要听我背诗吗?我背给你听!”
“五月天山雪,无花只有寒。笛中闻折柳,春色未曾看。晓战随金鼓,宵眠抱玉鞍。愿将腰下剑,直为斩楼兰!”
“……真难听。”上官庆缓缓地掀开沉重的眼皮,有气无力地瞥了萧珩一眼。
萧珩纠正道:“这首诗不难听!”
“是你的声音。”上官庆翻了个白眼,说道,“多大的人了?”
萧珩的喉头有些胀痛,声音里不自觉地带了一丝连自己都不曾察觉的哽咽。
萧珩长呼一口气,只方才一下下的功夫,他后背已被湿透浸透。
“连哥哥都不叫了。”上官庆抱怨。
萧珩呵呵道:“你是打得过我,还是考得过我,为什么要叫你哥哥?”
上官庆抓住雪地里的火铳:“一枪崩了你。”
“哥哥。”识时务者为俊杰。
上官庆满意一哼。
风越发大了,萧珩探出手:“我扶你起来。”
上官庆却忽然说:“我等不到解药了。”
萧珩的手一顿,他深呼吸,缓缓说道:“不会的,父亲一定能把解药带回来的。”
上官庆没接话,而是望着遥远的苍穹说:“她过得好吗?”
没说是哪个“她”,甚至也可能是“他”。
可萧珩只是愣了一瞬便明白过来他口中的她指的是谁。
不待萧珩回答,上官庆低声开口:“带我去见见她吧。我想,看她一眼,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