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完之后,萧正便放在了外头的桌上,找了个位置也开始打盹儿。
……
秋风萧瑟,枯黄的叶片划破水面,半片埋在水下,残破的脉络像被吸干了叶髓,瞬间被浸满了冰凉的水,呈现出更为湿重的蜡黄。
谢行蕴再一睁眼,便站在了侯府最大的池塘旁。
他伸手接住了一片落叶,手比起以前晒黑了不少,显得更加成熟。
萧正的声音也不再是少年音,变得有些低,“公子,夫人说今日要给您量体裁衣,您要去吗?”
谢行蕴轻叹了声,“去。”
萧正似乎有些意外,可也没有说什么,“是,属下这就安排。”
“嗯。”谢行蕴没有继续在这等着,而是朝着记忆中的方向走去。
她如何会不知道他的身材,说要量体裁衣,只是想见他而已。
他们的房间离这离的并不远,谢行蕴加快脚程,不久就看到了白羡鱼。
白羡鱼趴在桌上,眉眼昳丽,长睫轻轻翕动,像是睡得不安稳,身侧的丫鬟给她添了件衣。
她很快就惊醒了,眼神从丫鬟身上移动到他身上。
那双令人沉迷的杏眸顿时流光溢彩,亮的惊人,明晃晃的能刺伤人的眼。
谢行蕴忽然有点迈不开脚步,手指缓缓收紧。
白羡鱼朝他小跑过来,脸色红润的,小嘴像是嫣红的玫瑰覆上了层薄薄的水光,诱人的很。
“夫君呀。”
谢行蕴伸出手抱紧她,“嗯。”
似乎觉得这个反应有些冷淡,他接着补充句,“下次等我,去房里等。”
白羡鱼白嫩嫩的脸蛋红了,却也没有否认,“哦。”
男人的怀抱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他抱得好紧啊,要喘不上气了。
可是觉得好开心。
像是埋在土里的小花苗“啵”地一声,快速抽条,开出了花,正轻快地迎风招展。
“你要给我做袍子吗?”
白羡鱼眼睛弯着,“是啊,我找二哥要了几块布料,练坏了好多匹,这才学会做成衣啦。”
谢行蕴心口一窒,哑着声问:“伤着手没?”
白羡鱼怔愣了一下,下意识往后藏了藏手。
等谢行蕴看清楚她细嫩指尖的淤青和细小伤口的结痂痕迹,已经有些呼吸困难,心脏如同被一只大手攥死。
这是她第一回问他,要给他做袍子。
后来也不知道问了多少回,他才应下,这时的她不熟练,还会弄伤自己,而那时候的她,做的袍子已经挑不出任何一点毛病了。
他的小鱼儿向来学什么都快。
谢行蕴呼吸有些沉,轻轻贴着她的额头,“是我不好。”
怀里的少女呆愣地看向他,抬起手想要触碰他的脸颊,下一秒,她却蓦然消失不见。
谢行蕴僵硬了一瞬,掀起眼帘。
眼前的场景又发生了变化。
屋子看起来年龄更大了点,檐角挂上了风铃,轻缓空灵,像是哄人入睡的摇篮曲。
晌午,太阳的威力似乎并不很大,有种湿冷入骨的滋味。
谢行蕴走进院子里,沿着石板路一路行至门前,门是打开的,白羡鱼正在和丫鬟说说笑笑,她侧着脸,红唇扬起,隐约可见贝齿。
他的脚步声打断了她们的谈话,丫鬟忙低头退下,谢行蕴这才看清白羡鱼手里拿着一把剪子。
她的眼睛还是熠熠生辉,“你怎么回来了?”
“处理点事情。”
白羡鱼点点头,上来拉着他的手走到桌前,“你看看,和我给你的图纸上看的像不像?”
谢行蕴端详一会儿,“像。”
白羡鱼露出点好奇的表情,虽然收的极快,可还是被男人敏锐地捕捉到了。
他转身抱着她,下巴放置在她发顶,“我很喜欢。”
白羡鱼好奇心更甚,“真的吗?”
“嗯。”
白羡鱼害羞地凑上去,啄了一下他的脸,见他没有制止,犹豫了一下,直勾勾地盯着他的唇。
男人的唇长得很好看,偏薄,像是老人口中说的薄情之人。
瞧见她的眼神,谢行蕴似乎看到一只小馋猫。
他鼓励地垂首,等着她来亲。
白羡鱼眸中惊讶之色藏不住了,吞了下口水,踮起脚亲了亲他的唇角。
亲完之后,她脸上有些酡红,可还要装作不在意的样子。
刚成婚时,谢行蕴看到主动的白羡鱼,还觉得她放得开,不似寻常官家女子羞怯,后来他才逐渐发现,自己娶的小妻子,看着大胆,实际每回等他起了兴致,都羞的不行,可还要装作“不过如此我受得住”的神色,弄的他莫名和她较上了劲。
他后来越来越喜欢,看她沉迷在他带去的感官里,也和这个不无关联。
想着,谢行蕴略微勾唇。
白羡鱼好似看到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你……”
谢行蕴把她抱起,让她坐在还未完成的男人衣袍上,单手扶靠着她的后腰,修长手指一下一下地点着她的腰,“我怎么?”
你……笑了。
白羡鱼心里默默道,可没等说出口,就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些大惊小怪。
不过是笑了而已。
她还没见过别人笑么。
可是……她好像真的,好久好久,没有见过谢行蕴对她笑了。
久到她清楚地记得上一回是什么时候。
白羡鱼不知为何,心里有些酸涩,她一向是个不怎么忍得住眼泪的人,眼睫一眨,晶莹剔透的泪珠就滚落,濡湿了男人的衣襟。
谢行蕴顿住,有些手足无措地捧起她的脸,眉心拧得死紧,“怎么了?”
白羡鱼呜呜地哭着。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就好像有人在她心里种了苦瓜,心脏末梢牵连着四肢百骸都被这滋味润透了。
她抬起泪眼朦胧的眼,动了动唇,却觉得喉咙也是一片苦涩。
接着一片干燥温热的唇落下来,轻柔地噙着她的唇瓣,放在她后腰的大手轻轻拍打,带着安抚意味。
白羡鱼哭地更凶了。
直到下一个全新的场景出现在谢行蕴面前,他还没有想明白他是怎么弄哭了她。
周围的物件变动了很多,可还是看得出是他和白羡鱼的屋子。
不过却没了两人共同生活过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