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那个冷嬷嬷看上去挺严肃的,你真的要收她吗?”
回揽月楼的路上,小芳忍不住出声询问。
除去对差事的高要求,私下里,姑娘对她们的言行并不会太严苛。
是以,在一些人事上,她和安然都能问上两句。
时芙昕沉默了一下,幽幽开口:“小芳,你觉得你家姑娘我怎么样?”
小芳想也不想就道:“姑娘自然是一等一的好。”
时芙昕又问:“那你觉得我讨人喜欢吗?”
这个问题,小芳没法立即给出答案了,犹豫了一下才道:“反正奴婢最喜欢姑娘了。”
时芙昕也没在意她的回答,自顾自道:“也不说外男了,就说家里的男子,喜欢我的,估计只有爹、哥和九郎了。”
对于男人来说,她的性子,太不柔顺了,也太要强了。
大部分男子掌控欲都很强,都喜欢掌控身边人事物,而她又是一个不愿被操控,想要有自主权的,她都可以预感到,要是嫁人,她和未来那口子的矛盾必然不会少。
“大伯母精明,能掌家,能理事;五婶,虽然有些小毛病,可赚钱能力不弱;七婶满身书香气,能和七叔红袖添香,她们这么优秀了,可大伯、五叔、七叔房里的小妾也不少。”
“可见能干、优秀,也不一定会得到丈夫的全心爱护。”
就好像前世的她,作为双系异能强者,武力强大,身价丰厚,条件那么好,可就是没有男人愿意亲近。
前世所处的环境,她还能一个人过,哪怕时时身处孤独之中,没有受到外界的压力,倒也自在逍遥。
可这世的环境,她要不嫁人,她娘第一个就会站出来反对,虽说她拿定主意的事,没人能逼迫她,可是,她也很想拥有一份相濡以沫、白头到老的爱情。
吃饭有人陪,睡觉有人暖被窝,遇事有人商量,病了有人嘘寒问暖......
一个人真的太孤单的,好比前世,财富、声望她都有,可无人分享,那份快乐也打了折扣。
“想什么呢,这么入迷?”
时芙音突然走了过来,轻拍了一下时芙昕的肩膀。
时芙昕看向她姐:“我在想,姐姐比我更讨人喜欢。”
时芙音愣了一下:“你这是怎么了,说什么胡话呢?”
时芙昕噘了噘嘴:“我才没说胡话呢,姐本来就比我更讨喜嘛,不管是家里人,还是外头的人,都更喜欢姐姐,更愿意和姐姐亲近。”
时芙音真的愣住了,不明所以的看着时芙昕。
时芙昕挽过她姐:“姐,我不是在跟你比较,虽然我不如你受欢迎,但这并不表示我不够好,只是在人际交往上,确实有些不足。”
时芙音看着她:“你到底怎么了?”
时芙昕:“就是有些有感而发而已,虽说我能力挺强的,个人价值也挺高,但这样的我,却不怎么符合婆婆挑选媳妇的标准,以及男人找老婆的标准。”
“对于婆婆来说,我不好拿捏;对于男子来说,有个比自己还要厉害的老婆,自尊心受不了。”
时芙音看着发愁的妹妹,突然‘噗呲’一声笑了出来,接着,点了一下时芙昕的脑门:“你才多大,都开始操心自己的婚事了?”
时芙昕看着她姐:“我不小了,明年就及笄了,及笄后,就可以相看人家了。这找夫家可是一件不能马虎的事,我当然要早做准备了。”
“出于对我能力的看重,想选我做儿媳的人家或许不少,可这并不代表他们喜欢我,也许只是把我当个工具人,帮他们打理中馈,外加赚银子。”
“不能得夫家尊重、丈夫爱护,那我可就是个不要工钱的保姆了。”
除非她选择孤老终生,否则,她就得面对这些的问题。
所有的关系都是相互的,她知道自己的性子对于现在的很多人来说是有些出格的,对于泛泛之交呢,还能处理得游刃有余。
可想要她走心,却是很难。
她就不是个轻易相信人的人,来到这个世上十多年了,真让她放在心上的也就是爹娘哥姐和弟弟了。
家人,因为有些天然的血缘牵绊,她还能给予几分真心,可是对于丈夫,她能让一个陌生男子走进自己的心吗?
人都是敏感的,丈夫入不了自己的心,他们之间的关系自然好不了。
时芙音收起了笑,夫妻相处之道确实不是件简单的事,看着皱着脸的妹妹,好奇道:“你有喜欢的人了?”
不然,怎么会突然提起这个?
时芙昕摇头:“还没呢,我这是在未雨绸缪。”
时芙音有些好笑:“感情的事是讲究缘分的。”
这观点,时芙昕是不认同的:“什么是缘分?人海中的一见钟情,还是悄然间的不期而遇?”
“这个靠老天给缘分的想法,不说是错的吧,只能说遇到的概率太低了。”
“我呢,还是更倾向于自己创造缘分。”
时芙音:“你自己创造缘分?”
时芙昕点着头:“为什么不可以?若是我看中了一个男子,像什么不期而遇啊,一见钟情啊,我完全可以提前创造机会的嘛。”
时芙音咽了咽口水:“你这是不是太......”
时芙昕摊开手:“我就是创造了个机会而已,又没有强迫人家。相较于老天分配的低概率,我这主动创造缘分,才是对自己的负责呢。”
“不管怎么说,相看的男子多了,总能矮子里头拔一个高个儿吧。”
时芙音:“......你说得有理。”
小芳在一旁默默的听着,她好像有些明白她家姑娘为何要收那个冷嬷嬷了。
姐妹两聊了一会儿,各自回院。
回到揽月楼没多久,烟袋子就递来了消息。
时芙昕看着烟袋子传来的纸条,神色微凝。
纸条上写着:平国公和大理寺卿来往不多,但平国公曾救过大理寺卿的命。
很显然,杜丹雁被抓,就是平国公在背后推动的。
也不知,平国公是如何知道罗元律没死、被叶默带走的事?
当天夜里,一身夜行衣的时芙昕去了特察司衙门。
......
叶默去了江汉调查大皇子遇刺一事,如今特察司主事的人是赵敬。
在叶默的团队中,赵敬从来都是军师一般的人物,因为是个文弱书生,像外出查案这种事赵敬很少参与,一般都是留守后方。
书房中,灯火通明,赵敬还在处理各地呈报上的案件。
突然,一阵徐风吹来,灯火飘忽了一下,赵敬本能的看了一眼,等到他收回视线时,房间里竟多出了一道身影。
赵敬神色一震,刚想高呼出声,就见那身影转了过来,露出了面庞。
“你......”
赵敬惊讶的看着时芙昕,时正和一家回京三年多了,哪怕是上次时定轩入狱,也从来没主动和他们接触过一次。
“你怎么来了?!”
时芙昕笑着走到赵敬旁边坐下,也没有寒暄,直接开门见山:“杜丹雁因为叶师父被大理寺的人抓了,你知道吧?”
赵敬点了下头:“知道。”
时芙昕看着他:“人是因为叶师父被抓的,你也不说救一救?”
赵敬没说话,特察司表面上看深得皇上的器重,可实际里,他们的处境有多艰难,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仇视特察司的人太多了!
京城各种权势关系交织纵横,如今老大不在京,大理寺的人突然发难,他不好多做什么,以免中计。
时芙昕见他不说话,知道这人懒得跟自己废话,也没太在意,继续道:“你要是不好出手,去找楚曜吧,让他帮你救人。”
赵敬猛地看了过去,好笑道:“你为什么会觉得楚曜会听我的?”
时芙昕笑了笑:“交易啊,拿你们手中有的,又正好是楚曜需要的东西,去让他帮忙救人。”
赵敬沉默了一下,摇了摇头:“我们手里没有楚曜需要的东西。”
时芙昕:“怎么会没有呢?叶师父不是去江汉查案了吗?”见赵敬看着自己没说话,“这次要不是楚曜及时赶到,大皇子未必能活。”
赵敬神色一振:“你是说楚曜是大皇子的人?”
时芙昕笑而不语,想要告诉赵敬的话已经说了,便站起了身:“我就不打扰你办公了。”
屋内的灯火再次一飘,等灯火稳定下来,时芙昕早已没了身影。
赵敬开门走到院中,看了看静悄悄的四周,心中一叹,特察司戒备森严,那丫头竟如进出自己家一般,老大估计都没想到自己能教出这么一个厉害的徒弟吧。
想到时芙昕特意跑来说的事,赵敬沉思了一下,转身回了屋。
第二天一早,安业坊的饕餮酒楼刚开门,赵敬就走了进去,对着掌柜道:“我要见曜三公子。”
特察司、特监司相互监视,相互协作,双方都知道如何联系对方。
赵敬在包间里等了一个时辰,楚曜才姗姗来迟。
楚曜看着赵敬,笑道:“真是稀客,找我有事?”
赵敬也没拐弯抹角:“请曜三公子帮我救一个人。”
楚曜笑了:“我为什么要帮你?”
赵敬:“我大哥去江汉调查大皇子被刺杀一事,曜三公子若是有什么证物,我大哥可以帮忙上交给皇上。”
大皇子被刺杀,肯定和京城势力有关,赵敬这话算是直接告诉楚曜,你们想整谁,他们会帮着给坐实的。
楚曜脸上的笑收敛了起来,目光危险的看着赵敬。
叶默知道自己和大皇子有来往?
想到叶默的本事,楚曜又不算太过意外,沉默了一会儿,幽幽开口:“你们这是要欺君呀?”
赵敬笑了笑:“我不觉得这是欺君,敢刺杀大皇子的人就那么几个,别人不知道就算了,特监司和特察司还能不清楚?”
楚曜沉默了,心动吗?当然心动,刺杀大皇子的人,太子、四皇子、六皇子都参与了,要是让他们一点惩罚都不受,着实让人不甘。
见赵敬笃定的看着自己,似乎他一定会同意似的,楚曜淡笑道:“即便叶默查到了什么,对大皇子出手之人也未必会受到惩罚。”
赵敬笑着道:“一次不受惩罚,那两次三次呢,次数多了,这无疑是在挑战皇上的底线。”
听到这话,楚曜认真思考了起来。
不管是太子,还是四皇子,在皇上心中的分量都不低,确实一次两次是扳不倒的,但是在皇上心中种下一根刺,还是可以的。
“你要救谁?”
赵敬心中一喜,面上不显道:“关在大理寺牢狱中的杜丹雁。”
闻言,楚曜笑了:“难不成那位真是叶指挥的相好?”
对于这问题,赵敬笑着没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