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千看了李世民一眼,随即小心翼翼的道:“陛下,这几日……遂安公主还跪在……太液池。”
李世民拉着脸:“是谁让她跪在那里的?她还是个孩子,这是她母亲的过失,教她起来,让她禁足,教人好好的看管。”
张千陪笑道:“是,是……还有一事……老奴不知当说不当说。”
李世民觉得好像做什么事都不顺,怒道:“还有何事?”
“老奴查出来了,遂安公主殿下在见陛下之前,曾去过陈家,和二皮县男陈正泰,有过密谈。”
陈正泰……
李世民心里咯噔了一下。
接着……他几乎要跳起来,将手中的御笔啪嗒摔在地上:“朕就知道……朕就知道……姓陈的没一个好人,朕哪里对不住他们,这陈正泰,朕还以为……他和陈家其他人有什么不同,现在看来……真真是一丘之貉,朕对他稍有器重,他就胆大包天,敢唆使公主做这样对事,拿下……将人拿下!”
李世民已是勃然大怒:“什么时候……朕的女儿,和那陈正泰搅和在了一起,她怎么这么愚蠢,会上陈正泰的当?”
张千吓得不敢做声。
李世民咬牙切齿道:“朕对陈正泰不薄,他胆敢如此,陈家没好人啊,好人早八辈子就已死绝了。来……来……教他入宫,朕要亲自问问他。”
“喏!”
…………
陈正泰这些日子很乖,几乎没有出过门。
这让陈福觉得很奇怪,实在憋不住了:“公子,怎么这几日公子都大门不出。”
陈正泰眯着眼,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陈福是个蠢货,对付蠢货,只需要显得高深莫测就可以了:“我觉得这几日我可能会有血光之灾,不宜出门,说不定会被让打黑枪。”
陈福心里嘀咕,黑枪?枪不是捅的嘛?咋还有打这一说?
此时,宫里又来人了。
这宫里近来老是来人,每一次都让陈家上下心里忐忑,他们还是很习惯当初没人惦记的日子。
来的还是陈正泰的熟人,那位张千张公公。
张公公一脸和气,心里却是幸灾乐祸的样子,身后带着七八个禁卫,见着了陈正泰,立即道:“请二皮县男入宫觐见。”
陈正泰纠正他:“是二皮沟县男。”
张公公饶有趣味地看了陈正泰一眼:“没关系,反正很快就不是了。”
他话里有话,陈正泰看这家伙的样子心里有几分厌恶,这狗东西拉低了宦官群体的道德平均水平啊。
陈正泰倒也洒脱,点点头:“恩师有请,我欢喜不胜,你等等,我先沐浴更衣。”
张公公摇头:“不必啦,赶紧,陛下可等的急了,二皮县男若是不肯赶紧跟着咱走,少不得,咱要让禁卫请二皮县男走了。”
瞧瞧你这是人说的话嘛,居然还敢跑来陈家动粗,也不怕我三叔公和我爹赖上你。
陈正泰心里虽然腹诽,却显得很无奈,只好道:“那么,张常侍先请。”
这一次入宫,却没有前往大殿,而是随着张千进了某处园林,园林深深,禁卫重重,这让陈正泰突然觉得……自己可能会被拉到无人的地方被干掉。
随即……到了一处大湖湖畔,远处……是一个长亭。
陈正泰进入了长亭……
便见李世民气咻咻的端坐在胡椅上。
左右……是一个如铁塔一般的将军。
将军斜眼看了陈正泰一眼,似乎觉得陈正泰像一只弱鸡,那眼睛从杀气腾腾,变成了几分不屑。
陈正泰笑呵呵的行礼:“学生……”
“不要自称学生!”李世民双目充血,冷然地瞥了他一眼,从鼻翼里哼出声音来:“你做了什么事,没有自知嘛?”
“这……学生不明白。”
“你唆使遂安公主做了什么,难道还想故做不知嘛?”
李世民痛心疾首:“朕的万寿石,价值万金…”
“恩师……学生斗胆要问,是什么‘金’,若是赤金,学生愿意照价赔偿。”
所谓赤金,其实就是铜。
一万个铜钱,陈正泰还是付得起的。
李世民瞠目结舌,到了这个时候,这小子居然还敢来抬杠……
一旁的内常侍张千板着脸,心里乐开了花,方才陛下还没有杀意,而现在嘛,这小子还敢顶嘴,接下来……这小子能不能活,就真不好说了。
李世民豁然而起,厉声道:“住口。”接着咬牙切齿道:“朕真是纵容你们陈家太过了,朕想问问你,你可知罪?”
陈正泰也郑重起来:“学生不知,还请恩师赐教。”
说实话……李世民还真没见过胆子这么大的,当初对陈家,他早就不爽了,只是顾念着自己的名声,一忍再忍。
现在对陈家稍有恩典,他们就这般胆大妄为,以至此时李世民犹如一头愤怒的雄狮,他哈哈大笑,随即手掌狠狠地朝一旁的几案拍下。
啪……
这一掌重若千钧,那几案的边角,居然生生被切了个粉碎。
李世民怒发冲冠,不理会已经痛得没有了知觉的手:“好啊,唆使公主此其一;坏了朕的万寿石此其二;御前失礼此其三,三罪并罚,朕今日绝不饶你!”
“恩师……学生恭喜恩师……”
听到恭喜二字……怒火攻心的李世民觉得好笑。
他极想看看,这个家伙,到了现在……还想如何辩解。
“恩师是否觉得,这几日……恩师已没有流鼻血了。又或者是……流鼻血的次数比之以往少了许多。”
“什么?”李世民听到此处……一愣。
这几日他情绪都极不好,成日想着他心爱的万寿石,朝中又有许多大事,一时之间,倒是顾念不上这些。
可现在……
他听了陈正泰的提醒……猛地……朝身边的内常侍张千看去。
张千也懵了。
长亭内,竟是陡然之间,变得静谧起来。
良久……
张千期期艾艾道:“陛……陛下……老奴……老奴这几日……伺候陛下,陛下好似已连续五日,都不曾流血了。”
这是实话……
李世民也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其实这一年多来,经常流鼻血,以至于他已养成了习惯,近几日他没有过多的关注,可现在经陈正泰的提醒,李世民猛然醒悟了什么。
是啊……自己已经有好几日不曾流鼻血了。
李世民一脸疑窦。
陈正泰这时又道:“恩师是否觉得,近几日,精力恢复了许多?”
“是嘛?”李世民此时下意识地看向了身下的桌几,方才自己一掌劈下,桌几碎裂……
李世民乃是骁将,从前在沙场上,力道惊人,等做了天子,一身的气力也就荒废了下来,可即便如此,他的身体也不是寻常人可比。
只是这一年多来,身子却是虚弱,也找不到病因,虽每日大补,可身子却有越来越孱弱的迹象。
想着这样下去,不能长寿,确实令李世民忧惧了好一阵子。
可现在………他似乎意识到……好像自己的身体……确实恢复了一些。
不过几天的时间而已,鼻血不再流了,精力也较之以往充沛了不少。
李世民眼里突地掠过了一丝喜色。
莫非……莫非是……朕那连御医都无法探知都病……好了。
“学生万死!”陈正泰这时道:“学生见恩师身体有恙,每日忧心如焚,食不甘味,夜不能寐……”
李世民错愕地看着陈正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