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这群聪明人发现,好像瞎琢磨这个没有意义,因为股票都会涨的,与其成日研究这个,还不如赶紧抢股。
李世民也发现,自己越琢磨这个,越迷糊,便将陈正泰召来:“这股票到底有何用处,只是让人出借钱给人办作坊,既然办作坊,为何二皮沟不自己办,二皮沟缺钱吗?”
“缺。”陈正泰很认真的回答。
李世民:“……”
“恩师……认为,二皮沟的钱,能办多少作坊呢?哪怕是可以办十个,一百个,可若是一千个,一万个呢?”陈正泰随即又道:“何况,作坊哪里有这么好办的,毕竟这东西,现在肯定挣钱,可是将来,终究是有赢有亏,二皮沟只要把握住一些命脉,尤其是宫中,要握住布匹、钢铁这些重要的物资,其他的物资,自然是群策群力才能兴盛起来。”
李世民瞥了陈正泰一眼:“你可是答应了,物价会给朕稳住的,若是稳不住,朕不饶你。”
陈正泰诧异道:“学生不是说了,已经稳住了,怎么,难道恩师一点也不相信学生?”
李世民觉得匪夷所思。
他实在没看到陈正泰有什么操作:“你说现在?”
“自然是现在,恩师若是不信,可以亲自去查访,若是学生有一句虚言,天打雷劈!”
李世民满是狐疑:“既如此,将戴胄他们召来。”
很快,戴胄等人便被请了来。
房玄龄和长孙无忌也来了,这样的热闹,他们不想错过。
因为他们记得,三日之期,早已过了。
李世民看了一眼戴胄,又看一眼陈正泰:“这赌约,可还算数?”
不等陈正泰回答,戴胄急切道:“陛下,当然作数,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岂有不作数的道理。”
戴胄其实算是难得清贫的清官,他的家世,早已败落了,虽然他有固执和傲慢的一面,可他的官声,却一向不错,可以称得上是清廉自守了。
这民部尚书,乃是一等一的肥缺,若不是因为戴胄清廉,此次犯下了这么大的错,李世民早就将他收拾了。
陈正泰承诺,若是输了,便奉上三万贯钱。
此时戴胄深知压住物价不易,自然而然,也就不相信陈正泰三日能压住。
而且戴胄不傻,这几日都在盯着陈正泰,得知陈正泰从未离开过二皮沟,心里更是松了口气,他现在已不再相信身边的那个官吏了,这些报喜不报忧的家伙说的话,他一个字都不信。
因此,虽然外头有许多传闻,他却一点都不相信,只认死了,陈正泰要输自己三万贯钱。反正陈家的钱……赢了也不烫手,算不得是贪赃枉法,还真不如给自己花呢。
李世民随即看向陈正泰。
陈正泰道:“恩师,学生自然认为是算数的。”
“好。”李世民这几日想了许多,他意识到……单凭从前的老办法,已没办法治理天下了,此时……他想看看……陈正泰的新办法:“既如此,你们随朕摆驾崇义寺,是非如何,一眼便知。”
戴胄立即道:“遵旨。”
他随即瞥了陈正泰一眼……心里想,这个小子……不知天高地厚,三省六部都做不成的事,他三日能做成?
不过……
此刻戴胄倒是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来了这二皮沟,也没讨一口茶水喝呢。
前几日在陈家喝了那茶,足足喝了半天,当时喝的时候,只觉得清香,也没在意,可回了府,初时不觉得什么,只是这几日过去,竟觉得怪想念的,若是不喝一口,总觉得浑身的精神有些不爽。
也罢,暂时不去想这些,当务之急,是要让陈正泰愿赌服输,等赢了这三万贯,什么好茶买不到?
李世民随即起驾,众臣尾随。
再回到崇义寺,李世民心里便又沉甸甸起来。
当初在此见的人和事,到现在还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哎……
李世民不禁叹息。
他是一个有着雄心壮志的人,可前几日所见所闻,对他不啻是致命一击。
以至于李世民自己都怀疑,自己是否昏聩,这天下,根本不是自己想象中那般。
他一直将自己和隋炀帝区别开来,可见了崇义寺这里的情景,却忍不住想,这里……又何尝不是遍布着干柴呢,只要一步走错,烈火一烧,朕与那隋炀帝又有什么分别呢?
他心里唏嘘着,生出无限的感慨。
马车停下。
李世民落地,这里依旧还是老样子,只是从二皮沟来此,令李世民熟悉又陌生。
他寻到了一家丝绸铺。
所有人都小心翼翼的看着李世民。
李世民于是昂首阔步,到了丝绸铺门前。
“客官,客官,里面请,客官看中了什么,哈哈……我们铺子的丝绸,乃是全长安最好的,您看看这做工,看看着质地,行家人一眼便知。”
掌柜的居然亲自迎了出来,殷勤的过份。
他满脸堆笑着,一面做着请的姿势。
李世民于是阔步进去,其他人纷纷尾随。
戴胄这个时候,居然取出了一个簿子。
他可是有备而来,绝不会给陈正泰钻空子的机会,你以为老夫傻吗?
这簿子里,记录了前几日……这里的一些物价。
陈正泰探头探脑的看。
戴胄一脸嫌弃的将簿子忙是合上,一副看什么看的样子。
站定之后。
李世民淡淡道:“你这里的丝绸,是什么价钱?”
掌柜的堆笑道:“若是寻常的丝绸,也不贵,六十九文即可,客官看上了哪一种花色?”
六十九文……
李世民一愣。
而戴胄也觉得有点匪夷所思起来。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多少?”
“六十九文一尺。”掌柜的很认真的回答。
不可能啊……
前几日还是七十多文……
戴胄忙是重新翻开他携带的簿子,打开,上头赫然写着七十三文的字样。
短短三日,居然降价了四文。
这怎么可能。
按照以往……这价钱别说是降,就算是在涨一两文,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戴胄一时之间,心乱如麻:“六十九文一尺?”
他不甘心的询问。
这掌柜觉得戴胄很难缠,却还是硬着头皮回答道:“是,是六十九文一尺,客官……这个价钱,已经不能再低了,再低,这铺子上上下下的人,都要去喝西北风了。哎……若是客官您诚心要买,不如这样……六十八文,这是最低价了,你出去打听打听,这儿还有比这更低的价钱吗?哎呀…小店做的是小本买卖,其实也是从其他地方拿货的,几乎无利可图,这样的丝绸,若是几日之前,七十二三文都未必肯卖呢。”
他一阵叫苦,还以为戴胄故意询价,是来讲价的。
可戴胄一听到六十八文,脸都黑了。
六十八……你这个混账,你们前几日……不还七十三文,而且还一副爱买不买的样子吗?
一看戴胄脸色很不好看,这掌柜苦哈哈的道:“真的不能再降了,客官……这做买卖,也要给人生路才是啊……客官,你实话说,你要多少吧,若是要的多,我再想办法。”
看上去……竟还有通融的余地。
戴胄:“……”
倒是李世民想起了什么,对啊,这价格好像是降了一些,谁晓得对方有多少货,若是和东市西市那样,没多少货卖,那么莫说是六十八文,就算是三十九文,又有什么意义:“你们有多少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