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薛仁贵咕哝着什么,好像在说,我这功劳,本该就封国公的。
李世民听的不甚清,不过觉得这少年郎没有什么好话。
便又听薛仁贵高声道:“裨将记住了。”
李世民随即道:“就用你那对付侯君集的方法,给朕看一看。”
薛仁贵倒也不再打话,而是先勒马到了远处,挺着马槊热了热身:“陛下要小心啦。”
李世民哈哈大笑:“初生牛犊不怕虎。”
当然,这话里的意思,牛就是牛,只有朕才是老虎。
却在此时,猛然之间,薛仁贵开始勒着马,在远处开始慢慢的跑动,却没有立即靠近李世民。
李世民则也开始慢慢的勒马,手中的马槊握紧,李世民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
他感觉自己天生就属于战场,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察觉到自己的存在。
唯一的不足是,自己身体已经有些老了,赘肉已生。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感受到躯体之内,有无穷的力量涌出。
于是,虎目一张……
二人围着阔地,相互警惕的绕着圈圈,二人的马越来越快,此后,两马开始飞驰起来。
这时,听薛仁贵大喝道:“来者何人!”
李世民觉得这家伙是不是脑袋抽了。
却在此时,薛仁贵已勒着飞快奔跑的铁甲马,猛地斜冲而来。
这马速,犹如旋风一般。
李世民大为兴奋,举马槊,也迎面冲杀而去。
他已架起了马槊,只等彼此接近,而后奋然一击。
可哪里想到,就在数丈的距离,薛仁贵猛地勒马,吃痛的战马嘶鸣,而后人立而起。
薛仁贵随着这马的人立,整个人居高临下,此时……包裹在甲胄之内的浑身肌肉,似乎一下子紧绷到了极致,手中的马槊却是如闪电一般直接飞出。
马槊太快了。
快到了李世民已察觉到了异样,想要有所举动,却发现一切都已经太迟。
这马槊自高处刺下,恰恰是李世民的薄弱之处。
李世民下意识的想要抵挡。
可这时,如流星一般的马槊却已破空而来。
嗤…
还未等李世民反应,这马槊却已贴着李世民的面划过。
这转瞬之间,李世民猛地头皮发麻。
又是一声脆响。
他回头,那根与自己的面庞相差了一寸在自己的脑袋边划过的马槊,却已刺入了身后的土地,整个马槊,几乎埋入了土中,只剩下了小半截的槊杆。
“……”
薛仁贵得意洋洋,而后翻身下马道:“陛下,裨将用的就是这一招,那侯君集便是如这般,被臣一槊钉死了。”
这是真的钉死,因为确实没有其他的形容词了。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令人窒息。
陈正泰震撼了。
嘴不由得张大,老半天说不出话来。
其他众人,也是觉得窒息。
李世民更是觉得,自己与死亡擦身而过。
方才那一马槊,太快了,且力道之大,超出常人的想象。
若是偏移半分,自己也绝对躲不过这致命一击的。
下意识的,李世民突然觉得心里发寒,眼前这家伙……他还真敢。
低头,看着马下的薛仁贵。
李世民终于明白,为何那侯君集会死了,死的真的一点都不冤枉啊,你不死谁死?
只是……随之而来的,却是一股怒火。
这个家伙……真是胆大包天,真就差那么一点点,朕便死了。
可心里更多的,却是几分幽怨,朕……终于还是老了。
再不失少年的勇敢。
“陛下可认输吗?”薛仁贵神采飞扬道。
薛仁贵的身上,永远都不缺乏朝气。
某种程度而言,他就是陈正泰保护的很好的温室乖宝宝,少年得志,又是陈正泰的兄弟,在军中,谁敢不谦让着他,便连一向执行军纪的长史邓健,见了他也得绕着路走。
因而薛仁贵是没有敬畏之心的。
这是陛下你自己开的口,非要让我打的你满地找牙,这怪得了我薛仁贵?
李世民:“……”
陈正泰好像一下子,肺病犯了,而且很有转向肺痨的趋势,拼命的开始咳嗽,恨不得咳出血来,老半天才道:“陛下……”
李世民此时道:“朕……输了,朕已不复当年之勇。”
他唏嘘着,带着几分悲哀。
薛仁贵便道:“陛下方才许诺,要封臣为国公吗?不过陛下若是不封……也无妨,裨将只当这是玩笑。”
李世民怒视薛仁贵,既觉得这个家伙……很有自己当年时的风采,勇敢而不失锐气,又觉得……这人和自己相比,显然脑子里缺了一根弦,傻头傻脑,一时之间,竟拿他一丁点办法都没有。
此人有大勇,堪称万人敌啊。
这样的人……倒是真正可以用,用的好了……定可以成为栋梁之才。
可是……还是很想敲打敲打一下这么个家伙啊,不然……看着就很令人厌烦。
李世民铁青着脸:“嗯,不错,不错……”
李世民觉得自己的后襟,已被冷汗浸湿了。
强忍着不快,故作气定神闲的样子:“卿有大勇。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朕口含天宪,怎么可以食言而肥呢,朕便敕你为国公,朕闻西域之中,有一国,为龟兹,龟兹国在汉朝时便已有之,听闻他们最是反复无常,今日臣服于汉朝,到了明日便又反叛,朕期许天下有你这样的人才,可以踏破龟兹,不妨……就敕你为龟国公,以此期许吧。”
龟国公……
薛仁贵晃晃脑袋,觉得……好像有一点点的不好听。
不过……细细想来……好歹也是国公,好不好听倒是其次,自己也算是实现了建功立业的梦想了。
再者说了,乌龟王八还长寿呢。
于是便喜滋滋的谢谢恩:“裨将谢恩。”
李世民似乎更期待他一脸懊恼的样子。
不过看薛仁贵兴高采烈,倒是有几分遗憾。
索性拨马,不再理睬他,回头时,却见陈正泰等人依旧瞠目结舌,便道:“正泰,苏定方等人在何处?”
从陈正泰身后,苏定方人等过来见礼。
见苏定方老实巴交的样子,李世民道:“卿家老成持重,是谋国之臣啊。”
凡事就怕对比。
一看苏定方……至少是很对李世民这个年纪的人喜欢的。
而后又见这黑齿常之,李世民道:“朕记得,黑齿常之乃是百济人,怎么,在这中土,可还习惯吗?”
黑齿常之道:“臣早已习以为常了。”
李世民道:“方才陈卿家说,你带护军营,拼死保护了侧翼,也算是一员悍将。”
黑齿常之想了想,一时不知该怎么说。
李世民便道:“怎么,你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黑齿常之便道:“臣乃百济人,是朔方郡王殿下不在乎臣的出身,不但让我带兵,且还命我做护军营的校尉,这份信重,教臣铭记于心,护军的职责,一为保护主帅,二则保护中军,舍身忘死,本是应当的事。”
他说的很感人肺腑,虽然木讷的脸上其实并没有流露出情绪。却颇有几分感染力。
其实这也可以理解。
毕竟……没有人愿意相信他一个百济人的,而且他年纪很轻,却很快就被委以重任,给他建功立业的机会,甚至陈正泰直接让他负责近卫的工作,这是怎样的一份信任啊。
李世民若有所思,颔首道:“朕这女婿,最擅长的就是识人,但凡有才能的人,他总能察知,且十有八九,都是忠勇之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