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春林对着手机说道：
“喂，老婆，你现在立即去办一件事。”
“你马上到嘉义公司去，把咱们在那里的所有存款全部取出来。”
“对，一分也不要留，全拿回来，宁可赔点利息，不管赔多少，本金拿回来就行。”
“嗨，我当然知道，数目是不小，你就说你家里出了急事，有急用。如果有人拦着，就给我打电话，我再和魏建成说。”
“你是说万一嘉义公司一下子拿不出来，不可能。他们是把钱都放出去了，可也经常往回收钱，几乎每天都有，这我比你知道。”
“嗨呀，你就别管那么多了，你只管把钱拿回来就行。”
“对了，钱要是拿回来，你把它分别存在你爸妈和你弟弟的名下，不要放在你的名下。也别放你的炒股账户，记住了啊！”
“另外，这些都办完了，你给我提三十万现金，我有急用。”
“什么？出什么事出事，你别瞎想，快去办吧。”
电话里，老婆又和他墨迹了几句，王春林才不耐烦地挂上了电话。
随后，王春林又拉开下面的那个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古旧的手机。
开机，找到一个号码拨了出去。
电话响了一阵子，才被接通。
“是我，春林哪！领导，您方便说话吗？”
电话里一个低沉略带沙哑的声音：“什么事？”
此时，王春林的‘烟’起了作用，身体也不抖了，语气却依旧紧张。
“领导，出事了，侯副局长被纪检督察的带走了，据说是因为嘉义公司的事儿。”
‘领导’回问：“你是说老侯，消息可靠吗？”
王春林：“消息绝对可靠，是从局里那边传过来的。”
‘领导’的声音：“这不太对劲儿啊，昨天魏总请我给他办事，我给袁磊打了电话，说那两个公司的人被县局抓了，我让袁磊尽快把人放出来。他说给县局打个招呼，怎么突然今天就抓了老侯呢？”
王春林道：“领导，这就很奇怪了，您说您给袁磊打了招呼，可人放了没有啊？。”
‘领导’的声音：“他还没给我回话，看来我得再给他打个电话、。”
王春林道：“那您给他打电话问问吧。不过，我得跟您汇报一下我这边的情况。”
‘领导’的声音：“你说。”
王春林道：“袁磊没给您回话，就说明他没听您的招呼。而且，我听说袁磊一大早就带着白奇和周兴泉去了县委黄书记那儿开了半天会。”
“从县委回来，袁磊就去了局里，但不是您说的放人，而是开了局党委扩大会，在会上直接把侯副局长带走了。”
‘领导’的声音：“好的，我知道了。”
王春林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急忙道：“对了，领导，还有一件事，县局开党委扩大会，那个姓关的主任也去了。”
电话那端道：“上次你说的那个姓关的？”
王春林道：“对，就是那个什么有背景的世家纨绔子弟，这次因为引资成功，在县里抖起来了。听说马上就要进常委了。”
“可气的是，他一个县委办主任，怎么哪都少不了他。”
“东城项目的调查，就是他弄起来的，要不是这个姓关的，也不会闹成今天这个程度。本来县里一切都好好的，可这家伙一来，全都被他整乱套了。”
“上次，魏总他们在高速上搞了他一下，给他撞断了一条腿。可谁知，这家伙根本不吸取教训，变本加厉的和咱们作对，你说，咱们要不要……”
“好了，不要说了。”电话那端打断他道。
从‘领导’的语气里，王春林已经听出了不耐烦，甚至有些心神不宁的成分。
但王春林没敢再出声。
直到对方挂断了手机，王春林才放下那个老旧的塞班系统的手机。
这种落后的2G信号手机，虽然老旧，但保密性能极强。
熟悉公安侦查手段的王春林知道，这种手机除了跟着电话卡，无法查到手机里的信息。
这也是‘领导’要求用这个手机和号码与他联系的主要原因之一。
只是这次，他没把它放回到抽屉里，而是起身放进了手包。
回手又从那个抽屉里拿出一把瓦蓝的六九式手枪，拉了一下枪栓，把子弹上膛。
这支手枪不是局里的配枪，那支在枪械库里，每次领用需要登记。
他把私自收藏的手枪也放进了手包里。
坐在椅子上，默默地想了一会儿。
他觉得事情越来越不妙。
多年的从警经验，使他感到扑面而来不同凡响的气息。
侯副局长被抓，嘉义公司被调查，那个什么名单上自己的名字，以及今天局里突然召开的党委扩大会。
这些似乎都在向他发出越来越明显的信号。
又似乎是一条套在自己脖颈上的绳索，在慢慢收紧。
王春林已经预感到嘉义公司和魏建成这次肯定要覆灭了，所以，在它覆灭之前，让老婆拿回在那里的一千万投资。
这是垂死之前的自保。
最起码，一旦自己出事，还能给老婆孩子留下这些财产。
另外一个，对他来说也是最后的一根稻草，就是给‘领导’打的这个电话。
‘领导’长期以来一直关照他，也通过他办了一些别人不能办的事。
比如，私放人犯，通过他在嘉义公司做理财投资。
虽然前几个月‘领导’把资金都撤回了，但毕竟在业务上还有一些联系。
而且，‘领导’和侯副局长两人也很熟，也算是一条线上的。
此次侯副局长出事，包括自己陷入绝境，以及嘉义公司即将倒塌，和大家都有密切的关系。
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王春林将电话打给‘领导’。既是通风报信，也是寻求被拯救。
他希望‘领导’能在关键时刻出手救自己，或者给他指出一条明路。
但通过刚才的通话，王春林意识到，这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从通话中，他感觉到，‘领导’给袁磊的电话，根本就没起什么作用。
最起码在袁磊这面，压根就没打算放人。
不仅没放，今天反倒把侯副局长给抓了。
说明，‘领导’在袁磊面前不好使，‘领导’这张牌不灵了。
这样一来，指望‘领导’出面救自己，就成了天方夜谭。
从最后‘领导’慌乱的语气里，王春林甚至感觉到，‘领导’也慌了。
种种迹象表明，‘领导’已经靠不住，王春林就只能剩下最后一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