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从很早开始,就是团圆的节日。
今年的中秋,团得还算圆吧!
“团得还算圆?这是什么说法?”
文夕见靠坐在床头,紧紧地抱着女儿,头凑头低声说话。
说的不是悄悄话,可就是很想贴在一起。
“因为阿婆这里虽然有我们一家和阿哥在,但是阿公和小舅舅都不在啊。
所以就是人有团在一起,又凑得不是很圆,就像是被偷偷咬了一口的月饼。”
徐木兰的手在阿妈肚皮上轻轻摩挲着。
阿弟今天有点调皮,好晚了都还没睡觉,非要跟她击掌。
也有可能是击脚?
当然,她也很能理解他的激动心情。
这么长时间没有见到面、听到声,阿弟肯定很想自己这个世界第一好的阿姐。
就像她也很想他们一样。
所以哪怕被阿妈抱太紧,热出了满头满脑的汗,也舍不得松开。
文夕见失笑,果真是个好吃嘴。
别人说到缺了一角的月亮,都会说是被天狗咬了一口。
自家这个却是从小就只惦记着月饼。
她低下头,认真端详女儿的圆脸,有种怎么看都看不够的感觉。
二十多天不见,小姑娘好像没什么变化,又好像变了很多。
没有变瘦,甚至好像还胖了点。
确实是只有一点点,估计在半斤左右。
从外表看不出来,是她刚才上手掂时感觉出来的。
脸、颈、手、脚,所有露在衣服外面的地方,都明显黑了一圈。
下巴和额头分别多出来几道口子,有新痕也有旧迹。
是在红树林里追蛮牛时摔倒了,被小树枝之类的东西划的。
运气挺不错,口子都很小很浅。
小孩子恢复能力强,过几天就看不出来了,也不用担心会留疤破相。
指甲和趾甲缝里面都黑乎乎的,全是泥。
明天早上睡醒以后,要好好清理一下才行。
不然等中午回到家,婆婆看见了肯定会觉得眼睛疼、肚子疼。
“阿妈,不是脏,就是黑。”
两个胖胖的手指头,从鼓鼓的肚皮出发了。
经过同样鼓鼓的咪咪,翻过翘翘的嘴唇,终于来到了小小的鼻孔前。
“你闻闻,一点都不臭,还香香的。”
“真的假的?我试试。”
徐信芳搂着怀里的徐木松也挤了过去,还一把叼住了那两只小肉爪。
“哦哟,香没尝出来,咸咸的才是真。看来最近的鱼虾和螃蟹没有白吃,都变海鲜人啦。”
“咸咸的?哦,我刚才抠完鼻屎,忘记洗手啦~”
徐木兰倒在阿妈怀里,笑成了一只鹅。
她更小的时候,很喜欢含着大拇指睡觉。
阿爸超级坏,每天晚上都偷偷给她涂手。
不是涂苦药汁,就是涂大蒜汁,硬是逼得她改了这个习惯。
不改不行啊!
含着涂过奇怪汁水的手睡觉,做出来的梦都不香不甜。
要么是生病在喝苦药,要么是帮阿嫲捣大蒜被辣得眼泪哗哗流。
可是,阿爸自己明明也很喜欢吃她的手手!
如果是平时心情好,借出去让他吃一吃也无妨。
就当作是他辛苦上班,挣钱养家的鼓励了。
可阿爸今天下午的认错态度那么不端正,当然不可能有奖励。
不但没奖,还要好好的罚一罚,他以后才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挖过鼻屎的?咦,呸呸呸。”
徐信芳搓搓手指,冲着笑到捂肚子的小姑娘龇牙咧嘴。
“好哇,是故意在这里等我的对吧?看我怎么报仇!”
挠痒痒神功出动。
挠腋窝,挠肚子,挠脚底板。
“哇哈哈,哈哈~啊鸭鸭,鸭鸭~”
徐木兰被挠到直捶床,左滚滚右滚滚,都没能逃出阿爸的魔掌,拼命呼救。
“阿妈,阿哥,哈哈哈,救命,快救我~”
妹妹求救,徐木松自然不会束手旁观。
于是,刚才还跟伯爹你好我好的小家伙瞬间倒戈。
上阵兄妹兵嘛。
三个人闹出的动静可不小,屋顶都快被掀翻了。
最后还是文夕见怕玩得太嗨,等下两个孩子会睡不着,出手收拾战局。
“休战,休战,到钟睡觉啦。”
被强制按倒,平放在床上的徐木兰蹬了蹬腿。
左转右转,最后发现还是把手搁在阿妈肚子上最舒服。
她满足地打了个哈欠,没一会儿就眼睛迷蒙,嘴里依然在犟。
“睡不着,我要听故事~”
徐木松及时跟上,“要故事~”
“想听什么故事?”
“家里的故事~”
阿公去了哪里治牛治猪?
阿婆又做了什么好吃的?
叔公叔婆收到了几个摇篮的订单?
阿爸去帮忙送侨批遇到了什么有趣的人?
阿妈在井口和茅厕边听到了哪些有意思的闲话?
汪哥有没有收到新的小弟?打赢隔壁村那只大鹅了吗?
妚珍和妚晟兄妹来家里找过他们吗?来过几趟啊?
石坑尾婆有乖乖听话不乱跑吗?没有和上次一样走丢吧?
家里的榴莲树种得怎么样?有没有被小动物吃光光了?
……
这些事情他们在梦里已经问过好多次。
可是次次得到的回答,几乎都不一样。
也不知道哪个是对,哪个是错。
每天早上起床,都会对一对。
如果梦到是一样的那肯定对,就抱在一起笑呵呵。
可有的时候,又会因为两个人梦到的刚好相反而争起来。
“这样啊?那我们也来对一对,看看你们梦对了哪些。”
徐信芳的声音放得很轻。
本来就很适合讲故事的嗓子,听起来更好听了。
最近的猪牛好像都很健康,没人来找阿公去看病,他没事就上山采药。
不过我们村里有只狗难产了。
是汪哥的相好。
阿公去帮忙接生,成功生出来四只小汪哥。
橄榄果现在生得很靓,阿婆准备要做橄榄菜啦。
昨天已经把榄果泡进了水里,等你们回去正好能捞出来煮。
就是后山那棵榄树,生得一年比一年高。
现在要用很长很长很长的竹竿才能打下来了。
……
灯很暗,月很明,心很亮。
夜很长,梦很香。
娃娃睡得很香很甜,嘴里还不时喊几声阿妈、阿爸。
徐信芳十分感动地凑过去。
本想亲亲心爱的小姑娘,让她睡得更香更甜。
猝不及防间,含糊不清的咕哝传入耳里,将他劈了个外焦里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