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舟没吭声,也不知道他到底听清余镜辞说话了没有。
余镜辞兀自走到厨房,打开冰箱,惊了一下。
里面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唯一放着的罐子上写着余镜辞看不懂的外语,从图案上看,怎么也不是吃的。
他无奈,只好再周围的柜子里翻找,发现里头只剩几袋快要过期的泡面。
余镜辞:“你家没有其他能吃的东西了吗?”
“我们平常都是吃外卖的。”程舟说,“我也不会烧饭。”
那装修个厨房出来做什么?
余镜辞见他又想把酒瓶子够到手,干脆走过去把东西都装进垃圾袋,准备一起扔了:“别喝了。你吃晚饭了没?”
“……没。”
出了这种事,他哪里还有心思吃饭。
他甚至连外卖都不敢点,生怕外卖员认出这里住着的人是他。
余镜辞只好买了点食材,让跑腿去给他送过来。
这个点接单很快,没等多久,余镜辞就接到电话,下楼提了东西。
他给程舟煮了点瘦肉粥,等待的时候泡了蜂蜜水,“咚”得一下放在面前的茶几上。
余镜辞:“喝。”
程舟应了一声,抿了几口,艰难道:“……谢谢。”
“不用。”
他垂眸盯着程舟把整杯蜂蜜水都喝进肚子,才移开目光。
程舟的情绪看起来稳定一点了,等粥煮好了,他就回家里住一晚。
两人本就没什么话好说,现在的氛围反倒更加诡异。
余镜辞打开手机给池南汇报自己的行踪,又打开微博看了一眼。
程舟的消息现在还挂在热搜第一的位置。
大量粉丝脱粉,还坚持着相信这是假瓜的人已经很少了。
就算他的经纪公司有帮他撤热搜,这么大的自然流量,想降低影响已经不可能了。
程舟喝了蜂蜜水以后一直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歪歪扭扭地去了趟卫生间,出来时看起来精神了些。
“余镜辞。”程舟抿了抿嘴唇,有点难以启齿,“我把我知道的告诉你。虽然……我也不知道有没有用。”
余镜辞听见厨房里的煮饭锅传来“哒”得一声轻响,他转身走向厨房:“嗯,我先把粥盛出来。”
程舟家虽然没人下厨,家具倒都买得挺不错的。
他担心程舟把胃饿坏,放了气就直接盛了出来。
刚出锅的瘦肉粥带着一阵阵的香气,软糯度上差了些,但已经可以吃的。
余镜辞把碗递给程舟,才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我男朋友……你认识的。”程舟愿意讲这些,与其说是给余镜辞提供线索,更像是找一个人来倾诉。
他吹了吹粥,吃到嘴里才发现余镜辞做的饭比外卖好吃无数倍,心里更加愧疚:“他叫孙之,是你的初中同学。”
余镜辞睫毛一颤。
孙之,他记得对方和白旻的关系很好。
可是他不是和薛亦晴谈过吗,怎么又和程舟……
余镜辞:“他以前和谁谈过你知道吗?”
“他没有谈过。”程舟说。
余镜辞想,今天既然要把话说透,干脆就说得坦诚些,“我知道他和女生谈过恋爱。”
程舟睁大眼睛。
要是换了今天的事情发生以前,有人告诉他孙之其实喜欢女生,和他在一起可能图些别的,他肯定会指着人家的鼻子破口大骂。
但现在,他却觉得余镜辞的话百分之百的可信。
程舟感到心痛:“他骗我?我们认识快三年了,他先追的我。我们在一起以后,他家里的事业不是很如意,还问我拿过好几次钱。他跟我在一起是为了这个??”
拿钱。
余镜辞拍综艺那时,有一次无意间听见过程舟在和别人打电话,说的就是给钱的事情。
还有……
他虽然不太清楚孙之和薛亦晴是什么时候谈的恋爱,但从对话里可以推测出,间隔不是很久。
甚至孙之有可能是求和薛亦晴不成,才把主意打到了程舟身上。
孙之家做生意,和娱乐圈里的人也有往来,有人脉认识这些艺人也不奇怪。
余镜辞收回思绪,心里已经有了猜测:“只是你为什么要无缘无故针对我?”
“他知道我和你要一起上节目,跟我说了很多你不好的地方。”
程舟低着头:“但他说的……和我自己亲眼见到的,完全不一样。”
孙之口中的余镜辞是个靠身体上位的小人,能成为ZS的队长全靠和俱乐部老板的关系不一般。人品也很差,没有礼貌,私下脏话连篇,还会撬别人墙角之类的。
这些话程舟不好意思再告诉余镜辞,所以他只是重复了一遍:“完全……不一样的。”
程舟追问:“你和他有仇吗,关系不好?”
余镜辞:“一般般,他和我兄弟的关系不错。”
但他扪心自问,自己并没有什么惹到孙之的地方。难道他是单纯嫉妒自己和白旻的关系好,所以才想了这么一出,利用程舟来恶心他?
可这又和微博上带他节奏的人没什么太大的联系。

余镜辞:“那你呢,你们为什么分手,方便说吗?”
程舟是真的用心在和孙之谈恋爱。
被提到伤心事,他哽了一下,才道:“因为我……没有借给他足够的钱。他觉得我不够懂事,所以分手了。就是昨天的事情,我们闹得很难看,他走之前说不会放过我。我以为只是说说狠话,没想到……”
余镜辞拍了拍他的后背。
“孙之家里是做生意的,我们刚认识的时候他家里出了事,所以企业的担子都落在了他身上,可惜生意越做越差。”
程舟:“你也知道我们这行只要火了能有多赚钱,我知道他家的情况,就给他转过几次钱,可是他现在着手公司业务甚至不能盈利,我给他再多的钱都会亏光,久而久之,我就不想再给他了。”
孙之平日多迁就程舟,两人第一次有矛盾,也是因为钱的事情。
余镜辞不太会安慰失恋的人,何况对象还是程舟。
他憋出一句:“别想了,孙之不值得。你现在重要的是怎么把事情的影响降到最低。”
程舟心情不佳,余镜辞就无言坐在他身边陪了一会。
兴许把压在心里的话全部说出来以后会好很多。
程舟默默地把剩下的瘦肉粥都吃了,终于能够打开手机,联系自己的经纪人。
他和公司的合约还没结束,和经纪人简单交谈了几句,对方的意思是,黑红也是红,好好跟粉丝道歉,再卖个惨。
等风头过去,再包装一下重新营业。
程舟没有马上回复。
余镜辞不赞成这种做法。但当事人都没表态,他也不好说什么。
等程舟的情绪逐渐稳定下来,余镜辞怕他情绪不好不愿意吃饭,走之前去厨房做了几道小菜。
微弱的油烟从厨房里飘出,他将菜全部装盘放进冰箱,叮嘱了几句,就准备走了。
“我回家了,你有事……可以跟我打电话。”
“等等!”
程舟发现他的动作,从沙发上起身追到门口,不太自然道:“……我们能把微信加回来吗?”
余镜辞一顿,想起来自己早把人拉黑名单里去了。
他点头:“行。”
程舟松了口气,送他到玄关处,却再也不敢出门,生怕外面有蹲点的狗仔:“谢谢你。”
“小事。”
余镜辞让程舟赶紧关门回去,自己坐电梯下了楼,径直走向对面的房子。
池南晚上有事,刚刚才给他发了消息。
[那个营销号快松口了,他说他要考虑一下。]
池南:[(转圈圈.jpg)]
池南:[你回基地了吗,还在程舟那?]
已经快十一点了,整条过道除了余镜辞之外再无旁人。
他干脆给池南打了语音通话:“我刚出来,他和我妈住一个小区,我晚上直接回家住了。”
“好,回家以后早点休息。”
熟悉的声音让余镜辞心情大好,他问:“那个营销号要考虑钱的事情吗?”
圈子里有卖消息的,自然有花钱买消息的,只是这次双方的身份正好颠倒了过来。
池南却道:“没问我要钱。”
余镜辞:“那?”
池南:“似乎是他们双方的矛盾,所以我们只要等就可以了。”
余镜辞正希望如此:“那就等等吧。”
他和池南打着电话,几句话的功夫就逛到了家门口。
余镜辞从电梯出来:“我到家啦,挂了。”
“好,晚安。”
两人的通话就此结束,余镜辞缓缓走到家门口,却听见了里面传来的响声。
他听力很敏锐,这似乎是玻璃掉在地上碎掉的声音。
紧接着,是一大片的异响。
里面的人讲话的声音大了起来,似乎在吵架。
余漫的吼声从门缝里溢了出来:“我告诉你秦舰,你不要蹬鼻子上脸!”
秦舰平日唯唯诺诺,现在脾气也渐渐上来了。
他刚刚把桌上的玻璃雕花杯具全部掀到了地上,碎片迸溅在两人脚边。
秦舰心里还有些发虚,语气上却硬气得很:“我怎么了?我只是问你一句,你冲我发这么大火干什么?”
“我冲你发火?!”
秦舰之前对余镜辞的事情不怎么关心,余漫本就有了情绪。甚至那天做完亲子鉴定回去以后,也只是象征性问了一句结果。
结果今天还问她要钱。
余漫的情绪一下子爆发出来,两人才发生了争吵。
余漫指着秦舰:“我为什么发火你心里没数吗,我就问你这么多年我对你发过几次火,哪次不是因为你不关心小辞?”
她气得喘粗气,脾气上来以后干脆把话都说开:“你打牌我不管你,但你这次也太过分了,小辞他亲妈莫名其妙找上门来,你问都不问一句,今天还跟没事人一样找我要钱……你觉得我会给你吗?!”
“你不喜欢他你当初为什么还要答应我一起领养他?”
余漫越想越气:“你是不是外面有人?!”
秦舰慌了一下,也没想到余漫发这么大火:“老婆,你别生气了,我这不是相信事情能解决吗,我一直有关注小辞的微博动态的。”

余漫冷笑一声:“是吗,那你现在打开微博,我看看你有没有注册账号呢?”
秦舰尴尬地站在原地:“老婆,我……”
余漫忍无可忍:“你给我滚出去!”
现在已经很晚了,周遭一片寂静。
余镜辞站在门口,就这样把对话都听了进去。
他犹豫自己要不要现在进去,进去以后是先安慰余漫还是攻击秦舰,门口的智能锁自动捕捉到了猫在门口的余镜辞的脸。
“滴”得一声,门锁自己开了。
这个声音也成功吸引了余漫和秦舰的注意力。
余镜辞也没想到这破锁平日不中用,今天这么灵敏。
门都弹开了,他只好拉开门把,对余漫说了一句:“妈。”
“小辞?!”
余漫也没想到余镜辞会在这个时候回来。
碎玻璃就在脚下,她难得有些慌乱。
秦舰反应神速,连忙去拿扫帚:“你看看,太不小心了,桌上的东西都掉地上了。”
余镜辞:“我来吧。”
他接过工具,却没主动喊秦舰爸爸。
秦舰意有所感,觉得余镜辞听见了。既然有人帮他扫地,他干脆摸摸头,拿起自己的手机:“我都约好了,那我先走了啊。”
说完,也不等余漫有反应,直接灰溜溜地走了。
余镜辞扫了一眼被匆匆关掉的门,又回头看努力忍耐着的余漫。
余漫不想让余镜辞知道他们在吵架,整理好自己的表情,挤出一个笑容:“小辞,你怎么突然回来了?扫帚给我吧,小心点别踩到了。”
“妈,他又问你要钱吗?”余镜辞却道,“上次刚给过他三万块钱,又输光了?”
余漫不可置信地看向余镜辞:“你……都知道?”
“嗯。”
“……也是。住在一个屋檐下,怎么可能隐瞒得很好。”
余镜辞没把扫帚给她,自己扫干净玻璃渣子,确定没有遗漏的以后,才扶着余漫坐到沙发上,给她倒了一杯热牛奶。
余漫被顺了气,缓缓道:“你爸打牌的瘾是越来越大了,拿得钱也多。”
秦舰的脸长得好看,上了年纪以后不仅没变丑,反而多了丝中年男人独有的魅力。
偏偏余漫最喜欢他这一点,否则也不会跟人家结婚。
余漫笑了笑,像是在嘲讽自己:“小辞,听妈一句劝,不要当颜狗,会变得不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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