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黑漆木盒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们赶来道观废墟的时候是赶时间,还想着要避开夜黎的耳目,一路都很紧张。
如今人都已经和夜黎撞上了,一切也都说开了,回去的路上,反倒没有了任何的避讳。
反正也不急,冬日夜里骑马回去难免寒凉,秦熠索性让人驾了马车来,他和苏识夏一起乘马车一路下山朝秦家驶去。
“什么怎么回事?”
苏识夏怀里抱着一个手炉,人靠在马车的车壁上,半敛着眸子,整个人都显得有些蔫蔫儿的没什么精神。
“你不是也看到了吗?夜黎亲手把那黄符纸撕开,里面就是一堆的血浆,还有几个心脏。”
“那姓贾的妖道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杀了人,再把人的心脏挖出来装进盒子里,指不定是什么恶趣味呢。”
苏识夏撇着嘴道:“他一个脑子不正常的杀人狂,你还能从他身上扒出什么道理来?”
“真的只是这样?”
秦熠总感觉苏识夏应该是有什么事情在瞒着他。
苏识夏侧眸瞄了他一眼,没应声,只暗暗给他使了个眼色,目光往马车的车顶上多看了两眼。
秦熠的眼神骤然转厉,却什么话也没再多说。
在马车驶过一个路口之时,他借着车厢转弯的惯性,飞身就从马车里跃了出去。
再重新回到马车里的时候,他的眉峰压地极低,薄唇都紧抿成了一条线,明显是压抑着怒火。
苏识夏也不吱声,只抱着手炉抬眸看向他。
秦熠走到她身边坐下,小心地从袖中取出一张通体漆黑的符纸递到她面前。
苏识夏看到那符纸后,眼神明显一寒,唇角扯出一抹冷笑,一句话也没多说,伸手便将那符纸接了过来,指尖在那符纸上一抹,跟着扯开手中手炉的盖子,直接将那符纸扔进了还亮着炭火火星的手炉之中。
一直到确认那符纸彻底烧成了一堆飞灰,苏识夏这才重新坐直了身子,长长松了口气。
“这马车应该是早就被人给盯上了。”
苏识夏道:“我上车的时候就发现了不对,不过当时旁边还有夜黎的人在看着,我怕表现的太明显被他们察觉出异样,一直没敢挑明,这会儿没事了。”
“那是什么符咒?”
秦熠蹙眉追问:“难不成也是什么招灾害人的东西?”
“不是。”
苏识夏道:“窃听符,这玩意儿用处不大,黏在马车车顶可以将我们一段时间内说的话都保存在符纸之中。”
“等我们离开之后,只要马车周围无人,对方就可以轻易将这符纸取回。只要他懂得如何操纵这符咒,就能将这符咒激活,将我们之前所说的话听地一清二楚。”
“若非早发现了车上被贴了这么个玩意儿,我也犯不着和你瞎扯白着打半天哑谜了。”
苏识夏晃了晃手里的手炉,像是要将那符纸彻底灭地连渣都不剩。
“这玩意儿隐蔽性强,你也瞧着了,黑不溜秋的,贴在车顶,还是大晚上的,还真不容易被发现。好用是好用,不过限制性也强,最多监听小半个时辰,而且这种符咒不防水不防火,极易损坏,做出来成本也高,用的人其实不多。”
苏识夏手里那手炉上裹着一层柔软厚实的绒布,她的手指在那被煨地发烫的绒布上拂过,指尖暖烫,眼神却是极冷。
“搞出这种符咒来盯着我们,对我们也真是够上心的了。”
“是夜黎动的手脚?”
秦熠最先想到的就是那个来路神秘的国师。
苏识夏却摇了摇头,“线索太少,不好确定。说不定是那个姓贾的妖道不死心又盯上了我,还想要再报复呢?毕竟……这次我可算是坏了他的大事。”
秦熠挑眉,“这话怎么说?”
苏识夏张了张口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可明显又有所顾忌,半晌也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显得欲言又止。
顿了良久之后,她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沉声道:“秦熠,这次的事,比我之前想象的牵扯更深,更广,我其实不想再多掺和,不过……毕竟关系着无辜之人的性命,我想着还是得跟你把事情说清楚。”
“这事是真说来话长,我就不和你绕弯子了。”
苏识夏道:“之前夜黎打开那盒子的时候,你应该也看到了,里面是一堆浓稠的血浆,还装着几个心脏。”
“表面看只是那姓贾的道士丧心病狂,杀了人还要把人的心脏挖出来藏起来,行事恶毒古怪,可……行事恶毒只是表相而已,他其实是另有图谋的。”
“我之前就和你说过,我是懂一些风水堪舆之术的,那盒子打开之后,我仔细观察过,可以确定,里面那些粘稠的液体,不止是血,那是血液和脑浆的混合体。”
“脑……”
饶是秦熠这些年都是在战场上拼杀出来的,乍然听到苏识夏这话也不由变了脸色。
苏识夏的语气却无比笃定,“对,就是脑浆。”
“结合对那七具尸体的尸检结果,我可以确定,那杀人之人,不止是将那七人的心脏给挖了出来,还抽干了他们全身的血液,甚至是用凿子凿开了他们的脑袋,将他们的脑子都挖了出来,和血液混合在一起,再将心脏浸入其中……那黑漆木盒里装着的,就是这些东西。”
“验尸之后我只是怀疑,甚至到挖出那黑漆木盒之时,我都还没敢确定,可……等我看到夜黎拿出来的那张羊皮图的时候,我是彻底确认了。”
苏识夏道:“那姓贾的妖道杀了那七个人,将他们的心脏血液脑浆经过特殊处理过后封印在那盒子里,是要用这东西做邪阵的阵眼。”
苏识夏说着,从马车的暗格里取出纸和炭笔来,趴在马车里的小桌上,飞快将那羊皮图纸上画着的纹路全部描绘了出来。
“那羊皮图上画着的,就是邪阵的阵图。”
苏识夏将画好的图纸摊开在小桌上,用炭笔笔尖点在那阵图最中心的位置。
“这里,对应的就是那高塔废墟,也是我们挖出这黑漆木盒的地方。”
“你知道这邪阵是做什么用的吗?”
苏识夏抬眸看向秦熠,虽然是在问问题,可她压根没指望秦熠回答,直接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是养咒物用的。”
“这邪阵一旦成了,周围百里之内的所有人都会在一年到三年之内死于非命,他们的怨念残灵,都会被邪阵中央阵眼的咒物……也就是这黑漆木盒吸收。”
“等到死的人够多,祭品足够,这咒物也就算是祭炼成了。”
“那这咒物又有什么用处?”
秦熠追问。
苏识夏深凝着他沉默了良久,半晌之后,才低声开口道:“屠城。”
“不是我吓唬你,这咒物若是真祭炼成功了,可以在半日之内,让全城所有人气绝身亡。”